这是什么逻辑，卫海一时间哑口无言，平日里还算得上伶俐，怎么今日在这人面前突然变得呆了？
“罚你在军中服劳役五年！”只是片刻间那人已经宣判了卫海的命运，“乾坤戒没收！”
这怎么行，卫海还要赶去宝象，在这呆上五年谁知道会如何，“这怎么行？我真的冤枉啊，能否通融一下？”
“那斩首好了，你我都省得麻烦！”那人哂笑道，作势便要叫士兵进来。
“别别别！还是服劳役好了！”还有这种通融方式，卫海要哭了。
“你会些什么？”这是要给卫海安排活了。
“炼丹。”这人很是霸道，卫海已经看出硬碰硬绝无好果子吃，垂头丧气道。
“哼，炼丹自有一营丹士负责，还会些什么？”军伍之中丹药十分重要，自然不会交与一个奸细嫌疑人。
“做饭也会点……”卫海想来想去也没其他能让他看上眼的技能，只有这被莫生逼出来的厨艺，想必还能应付一下这些大头兵。
那人拍拍手，门口的军士进来，“送他去伙头军，交与祖明。”
跟着士兵，出了帐篷，卫海这才反应过来，一开始便被那人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三言两语间便进了那人圈套，但形势比人强，自己再狡辩也难逃服苦役的命运，苦命！
左手臂上多了一只护腕，生铁打造，上面只有一圈自生壬式纹路，有这东西在，卫海想跑都难了。
伙头军也罢，便做厨子好了，以后寻机再想法脱身。
伙头军处于军营最深处，单独隔出了一片区域，只有三个不大的帐篷。
“明哥！统领给你送帮手来了！”那士兵站在伙头军正门处，却不进去。
明哥？这哪是行伍之中的称呼。
“让他进来吧！”听声音这明哥应该年纪不算大，不过修道之人只要未入寂灭期，这些都做不得数的。
卫海刚迈进营门，那带路士兵便溜了。
还在纳闷这士兵腿脚忒利索了点，一柄长矛呼啸着迎面飞来，卫海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长矛便“蓬”地一声擦过卫海的头发狠狠钉在了营门框上……
那祖明一身练功短打，晃悠悠从帐篷后走了出来，面相与审问卫海之人有三分相似，但却没有那人的威严，看着很是懒散。
祖明招了招手，卫海还以为在招呼自己，那门框上的长矛猛地退出，倒飞回祖明手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人竟是金丹修为！卫海清楚看到祖明并未使用乾坤袋等法宝收容长矛，那只有一种可能，这长矛是真气所化……
这军营真是不简单，一个伙头军头目竟都是金丹修士，倒是给了卫海好一个下马威！
“不错，这次我那哥哥总算没再送草包过来。”祖明笑道，看来对卫海的表现还算满意。
“卫海拜见……明哥？”卫海不知该如何称呼此人，试探道。
“嘿嘿，上道！以后明哥罩着你！以后你听老宋的就行，没事别来找我。”祖明笑得更开心了，“老宋，你的帮手来了！”
说完，这祖明便又大步迈进了帐篷。
隔壁帐篷中，布帘被慢慢掀开，一个枯瘦老人颤巍巍走了出来，脸上满是老人斑，腰几乎弯成了直角，每走两步都要喘上一会……
这便是老宋？这样的人也能在这军伍之中效力？
卫海忙赶上去扶住了老宋，生怕他走着走着就要跌倒，这伙头军真是人才聚集之地。
一方地灶大锅，一口井，几捆干菜，便是这伙头军的全部家当。
“这如何给这几百人提供饭食？”听完老宋介绍，卫海有点发晕，军伍之人饭量惊人，靠这些干菜如何打发他们？
“嗯，给他们准备的有干粮……”老宋不以为意，捶着腰坐在灶边，“煮些菜汤便是了。”
得知卫海曾做过饭，老宋便放心做起了甩手掌柜。
生火、烫锅、倒水、放菜……
大功告成！
锅中一汪青黄汤水上飘着几片菜叶，这便是伙头军每日给那些军士的餐食，卫海脸有些发黑。
“还不错，有咱八成的手艺。”老宋从瞌睡中醒来，看了看卫海做的这一锅汤，还算满意，“累了，老宋要去补个觉，正午时分，你便到营门口把汤分发了，一人一碗，有要抢的切莫多给……”
还有要抢这汤的？卫海心道这些大头兵怕是得了失心疯！
三尺大锅被卫海摆到营门口的条案之上，旁边的干粮堆成一座小山，卫海则拎着一个勺子站在案后，一种前世食堂打免费汤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那些军士不会砸了自己的摊子吧？卫海方才偷偷尝了一口，寡淡无比，还有些青草味道，这东西哪里能给人吃。
正午时分，一队队黑衣士兵来到伙头军营门前，拿着木碗，来领取干粮和“免费汤”。
卫海手的中勺子不停在汤中搅动，想着能尽量给他们捞些菜叶，不过这些士兵显然早已习惯，便是卫海给他们打了一碗清汤，也无人在意，端着汤便去啃干粮了。
这是一种完全被无视的感觉，让卫海很是难堪。
如此下去当真要在这里煮上五年汤了，“减刑”还有何指望。
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军营中一阵紧张忙碌，要出阵了。
不过卫海和老宋自然是不用出阵的，两人正在伙头军帐中闲聊。
这军营中是科沁戍卫战部，科沁是九幽盟友，与之作战的乌平则是晋洛属宗，如此算来，卫海也算间接在与晋洛战斗，总算找到些许安慰。
“军士征战不易，我们是否应该在这餐食上多花些心思？”卫海说出自己的想法，诺大的军营，伙头军只有三人，祖明心思明显不在伙头军之上，老宋又年老气衰，以前这样凑合也能说得过去，不过卫海既然来了，那总要做些事情。
“唉，不易啊！”老宋一脸无奈，“这冬日里食物匮乏，咱们被阻在晓市城下两个月有余，附近凡人也早已跑光，便是想买些鲜菜也无处去买，这些干菜还是从科沁带来的……”
买？怕是抢吧……
无粮，确实难为，但卫海并不准备死心，“我倒是会做些药膳，去找那些丹士要些不成材的草药如何？”
“啊？不行！不行！”老宋连连摇头，“那些人眼高于顶，最瞅不上咱们，就是明少爷都讨不着好，你趁早死了心。”
祖明也不在营中，不知这大军出战他一个伙头军头目为何也要去，既然如此，卫海只能自己去一趟丹士营了。
这丹士营可要比伙头军营气派多了，十数个绣着火云纹的帐篷密布其中，营中更是热闹非常，身着黑袍红纹的丹士正在忙碌着。
两辆马车停在院中，几个小厮正在将马车之上的药草卸下，旁边则有几名丹士则在处理着药草，卫海不自觉靠了过去。
“茱萸花，化血去淤，五年成材，花开九瓣可入药，叶有剧毒……”这味药是地阶疗伤丹主药，卫海甚是熟悉，脱口而出。
正在处理茱萸花的丹士扭头看了一眼卫海，哪来的傻小子？认得这茱萸花不算稀奇，那人便又拿出一棵药草，晃了晃，示意卫海作答。
“漠生菖蒲，不同于寻常水生菖蒲，只在荒漠中生生，十二年方才成材，头尾之叶无用，只取中间九叶，叶中有红线为上品，培元丹辅药。”诸草图志早烂熟于卫海胸中，说出这些药草特性可谓是信手拈来。看来这些丹士主要炼制疗伤丹及培元丹，倒也难怪，军伍之中外伤居多，而那培元丹可助修士快速恢复真气。
“绿萼梅，十年生五苞，只取中苞入药，疗伤药辅药，镇痛去邪。”这个就更简单了，卫海讲完其特性后还不忘揶揄道：“但你这方子老了，若是换五年生绛云果，炼制速度快上两成，药效也可提升三成！”
“好大的口气！”一名丹士显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帐篷中走了出来，与这些处理药草的丹士不同，此人身上的黑袍显然更为讲究，袖口胸前均有火云纹饰，腰间挂着一个白玉环佩，与那乾坤戒波动极为相似，想必也是储物法宝。
“邬师叔！”外面几名丹士忙起身行礼，这名丹师名为邬元青，是科沁戍卫战部中仅有的两名天阶丹师，地位崇高。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词！”邬元青对卫海这个不速之客很是不满，竟然公然质疑自己的丹方，这几名弟子也太不像话，这等人自开始就不应理会，平白多出许多事端。
“伙头军卫海，特来讨些不成材药草，好为军士们准备些药膳。”卫海看出此人地位不一般，也就稍微客气一些。
“胡闹！”邬元青皱起眉头，“不成材药草也有药性，岂能随便乱吃，莫要以为知道些许药草特性就可胡为！”
药草知识极为庞杂，其中又有着相生相克、抑左培正等复杂变化，眼前这个年轻人哪里可能驾驭，若是那些军士吃出好歹，他邬元青也脱不了干系。
但他哪里知道卫海可是端木食经的唯一“传人”，三年里变着花样应付莫老鬼，对这些变化怕是还要强于邬元青这个天阶丹师。
“邬前辈说的极是，卫某既然敢做，那就是有十足把握，每日我也会将药膳中所用药草公示，若是出了差错，卫某自会担责。”卫海知道这邬丹师的顾虑，只有先把他的责任撇清才有可能说服他，“再说那些不成材药草弃之可惜，若是用得好了，于军士们作战也是大有裨益。”
“你方才说可用绛云果代替绿萼梅？”邬丹师其实也有些心动，每日都要丢弃大量药草，而那伙头军的“餐食”之差也确是被抱怨已久，不过卫海刚才说的丹方，邬丹师更有兴趣，“绛云果可不能中合茱萸花的毒性。”
这份丹方是邵仓当日所输给卫海的众多丹方中的一个，要知这些地阶丹药丹方往往流传甚久，且成份相对简单，要做改动都是十分困难。
有戏，卫海笑了。
“口说无凭，不如我们各炼一丹比试一下如何？”卫海也不客气，直接约战，“若是我输了，从此再不进丹士营，见到诸位行弟子礼，若是侥幸胜了，我也会把丹方送上，但诸位须把无用药草送与卫某，如何？”
众丹士一听这伙头军的小子竟然要跟邬丹师比试炼丹，纷纷围了过来，嘲笑卫海不自量力。
“小子，你会炼丹？”邬元青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头如此硬，挥手止住了弟子们的嘲笑，这个筑基期的小子即使会炼丹，也不过是丹士级别，与丹师用同样的方子炼丹药性都会弱上三分，难道这方子真的如此厉害？
“卫某略知一二，”卫海一揖到地，看得出这邬元青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这丹方也是得自一位前辈，今日在邬丹师面前献丑了。”
“好，好！请跟邬某来！”邬元青猎奇心切，便拉卫海进了帐篷，“药草自取，不会有人来打扰。”
卫海的一味药材这里可没有，还好卫海早有准备。
邬元青安排好弟子守卫，便进了另一间帐篷。
取药、开炉、入药、驭火、成丹，一气呵成，不到一刻钟，数十颗圆润如珍珠一般的丹药出现在邬元青手中，虽是比试，邬元青也不愿白费时间，索性多炼了许多。
而另一边，卫海可没有邬丹师的本事，水炼之法还只能同时炼制一颗。
虽然有些时日不曾炼丹，但卫海如今已经炼化六脉，炼制这三元地阶丹药是很有把握。
不久之后，卫海也出了帐篷，只比邬天师稍晚。
只是卫海好像忘了他的丹药实在不太见得光，当卫海拿出他那黑不溜秋的丑丹之时，众人笑作一团，连一直严肃的邬元青都不禁莞尔。
特别是两人所炼丹药还放在了一起，一个宛如一颗完美珍珠，而另一颗，则像极了无知孩童揉的泥巴丸……
卫海脸都臊红了，却没想反倒是邬丹师为他解了围：“我等炼丹只为救人，莫要以貌定品！”
知音啊，这邬丹师便比莫老鬼的境界高多了！卫海对这邬丹师好感大增。
两名丹师分别取了二人所炼丹药，准备放于化灵阵盘之上，这化灵阵盘是丹士常用之物，可分解地解丹药，用以评估丹士所炼丹药品阶。
若不是邬元青发话，卫海那黑丑丹药直接便可划归不入品之列，根本无须用这化灵阵盘。
化灵阵共七层，丹药放上时会发七彩之光，当然若是药效不够，可能便只有一层发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