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放晴了两日,转眼又是阴雨,魏长空一大早拿着宁柚的信摇头苦笑。
“这真是一日都不消停。”
洛红衣抢过信来念道。
“魏公子,昨日承蒙厚赠,未及感谢,今日略备薄酒,马车随信而至,公子千万赏光。”
洛红衣一把搂住魏长空的脖子。
“这字虽然一般,可是情真意切溢于言表,不知魏公子昨日用了什么讨的佳人芳心,惹得人家这般挂念。”
“没什么,那把柳影剑一直没人用,送给她了。”
“公子好大方,这位宁姑娘请人真是霸道,马车都来了叫人家怎么好不去。”
洛红衣说话有些阴阳怪气。
“怎么?我对你就小气了么?”
“没有,公子陪着红衣就好,红衣什么都不要。”
魏长空看着洛红衣凑近的脸,心中暗道。
“女人多少有些口是心非呀!。”
魏长空看着镜子,洛红衣梳的头他最满意,一丝不苟,更重要的是她梳头时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宁柚见到他时一如既往的开心,她知道今天请他过来是因为一些事情,目的不纯,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宁侯爷爽朗的笑声依旧,尚未走到大厅就已经听到,二皇子自然也在。
魏长空上前施礼,宁柚拉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不知为何,见到他让她心情很好,她脑中时常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宝剑赠英雄,为什么不可以配美人呢?
“魏公子见谅,老夫平日不好讲究,这是家宴,不到之处不要见怪。”宁侯爷说道。
魏长空对于侯爷今日的态度微微有些吃惊,以他的身份地位,此话之间的客气尊重不可谓不重。
“侯爷客气了,长空哪里受得起。”
“魏兄昨日那番思虑令本王茅塞顿开,舅舅更是认为当以国士待之,只是本王觉得若礼太过反而显得生疏了,故此设下家宴,今日多喝几杯。”
“皇子与侯爷抬爱,长空感激不尽,一点不成熟的想法,国士不敢当,万万不敢。”魏长空也只得客气的说道。
宁侯爷话锋一转也不客套了,问道。
“魏公子昨日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哪一位,老夫我昨夜是如何都想不到呀,心痒难耐,公子能否提前解惑。”
魏长空微微一笑,原来是来探底的。
“荡寇大将军赵海。”
“赵海?”
宁侯爷一时尚未想起来是谁。
“云州的赵海么?”
“正是!”
宁侯爷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
“合适是合适,只是魏公子如何断定将来他的立场。”
魏长空早就料定会有此问。
“长空是云州人氏,这赵海在云州受过盛王大恩。”
二皇子问道。
“此事有何关系么?”
“皇子听我说完,盛王的生母虽说贵为贵妃,但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并不得宠,私下里承蒙二皇子您的母妃娴贵妃照顾,盛王深感恩德。”
二皇子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盛王弟听说幼时患有腿疾,不知后来可好些了。”
“行动不便,但于身体无碍,盛王本想亲自拜见侯爷与二皇子表示感谢,但实在有些不方便,所以托长空转述,今后必有报答。”
此话一出大家心知肚明,皇权之争派系之分极为敏感,这般贸然前来拜见会引起不必要猜疑。
“我与王弟虽幼时见过几次,但毕竟是兄弟,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礼,不知魏兄与盛王……”
魏长空说道。
“盛王患病那年遍寻名医诊治,长空故地重游,又曾随师父学过一些药石之术,修炼之人岂有见死不救之理,说来也是幸运,再晚一步怕是要病入膏肓了。”
宁侯爷说道。
“原来魏公子与盛王还有一段这样的机缘,以公子的修为即便在三大宗门之中也是翘楚,老夫好奇,天下之大公子尽可去得,不知为何却要做个小小的百夫长,有何事却要求诸于朝堂。”
魏长空心想,今日的重点终于来了,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显得很沉重,缓缓说道。
“长空是师父在云州城墙下捡的,自小跟随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天权繁华强盛,但有些地方依旧困苦不堪,比如云州十六郡,土地贫瘠瘴气弥漫,师父自幼教导修炼之人当心怀天下,而不应该仅仅执着于修为高低,师父走后长空无牵无挂,于是想着与其浪迹天涯行医救人,为何不辅佐明君造福苍生。”
魏长空此话说的慷慨激昂情真意切,宁柚在一旁听得激动不已拍手叫好。
二皇子站起身来说道。
“好一个造福苍生,在这都城本王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来喝。”
宁侯爷也拍案而起高举酒杯说道。
“好一个造福苍生,魏公子志存高远,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魏长空举起酒杯仰头喝下。
“不瞒侯爷和皇子,长空也不是盲目之人,从云州来到都城,太子德行天下皆知,但经过我暗中了解,外界传言却有些不尽不实,随后又在军中一直暗中观察打听二皇子为人,深以为皇子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名君。”
二皇子和宁侯爷听完哈哈大笑,只有宁柚却有些不太开心,只是女儿心事没人在意。
魏长空走时宁柚没有相送,门口等着马车直接回了泠月楼,白灵儿已经接过来了,洛红衣给她细心打扮,安静时俨然一位大家闺秀。
洛红衣见魏长空进来,拉着白灵儿的手说道。
“公子,你看看灵儿,像不像大家闺秀。”
魏长空淡淡的点了点头。
“玄衣到了没。”
“到了,他在后面的枫亭,现在叫他过来。”
魏长空摆了摆手。
“不用,你们继续吧。”
出门左转来到后园的小枫林中,一座凉亭中一位身穿玄衣的少年负手而立,背影显得极为身姿挺拔。
“玄衣!”
魏长空叫了一声,那少年转过身来,微微一愣,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声音和有些发红的眼眶显得他很激动。
“师父!许久不见师父好么?”
“一切如常,坐吧。”
洛玄衣的背影看上去挺拔,可是五官却很是秀气,若不看身形,脸蛋圆润眉眼宛若女子,只是眼神中透着坚毅,不知为何这样秀气的一个人,竟生出一股强大的气场来,显得颇有威严。
“玄衣最近修炼可有偷懒?”
“徒儿一刻也不敢懈怠,半年前已经行走坐卧无时不可修炼。”
魏长空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你是一个处事冷静心志坚定的人,修炼上的天赋也不错,其实修习涅槃决看重的还是心性,前几层讲的都是一些冥想吐纳的方法,随时随地能够专注收拢心神,这是冥想时神识意念一分为二的关键。”
洛玄衣一直专心聆听,表情自始至终毫无变化,仿佛就是一张做好的脸谱,没有开心也看不出难过。
“以你如今的修为,观心境之下你皆可一战,都城内能与你比肩的年轻一代不超过双手之数,不过我与你说过的话你可曾记得。”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手,若非出手不可,不留活口。”
洛玄衣语气平静。
魏长空食指敲着桌面似乎在想些什么,眯着地眼睛忽然睁开,洛玄衣知道他想到了些什么,问道。
“师父还有何吩咐?”
“夜阁的分部是时候在都城建立起来了,你认为选哪个地方合适。”
洛玄衣知道他已经有了想法。
“南城。”
“说说你的理由。”
“皇宫位于北城,周围都是官宦的府邸,这里三重门的布置最为严密,要想悄无声息几乎不可能,西城是武将士兵的聚集地,太子的眼线盯得很紧,至于东城,虽然鱼龙混杂,但是势力交错实则是危险仅次于北城的地方,南城多为商贾,兵力布置和各方势力的眼线都是最少的,而且商人重利最好把控。”
魏长空不断地点头,显然极为满意洛玄衣的分析。
“不错,你这几年进步飞速,无论心性修养还是时局分析都不错,接下来便是谋略,当年你太师父修为傲视天下,文韬武略当世无两,可是结局却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修为不是最锋利的剑,上兵伐谋,你太师父当年就是锋芒太盛太过自傲。”
“玄衣明白了,不过太师父当年横扫三大宗门,虽死于阴谋但快意一生,想必他老人家并不后悔。”
魏长空微微一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遵循本心,你将来也有你自己的道。”
道这个字对于洛玄衣来说还太过玄奥。
“师父,何为自己的道?”
“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悟,说不好,为师只能告诉你为师的理解,自己的道便是本心,是不断变化的。”
洛玄衣微微沉思。
“想必太师父遵循了自己的道,纵有遗憾,但一生定是无怨无悔。”
魏长空暗自点头,喃喃自语道。
“若能长生,是否就能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