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清宫刚刚出来,李子德便一一拜会了永兴侯,自己的顶头上司卢忠,以及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声名的传奇人物——于谦。
身为兵部尚书(已擢升)的于谦,暂领了北京城内二十余万明军。这几乎已经是北方明军的所有军事力量了,大部都在土木堡损失殆尽,就连京师三大营中的三千营,也在土木堡之变中全军覆没,可见明军当时之狼狈。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用京师所剩之所有剩余力量,挡住了瓦刺的铮铮铁骑,成功阻止了南下的脚步,挽救了大明之危亡。
李子德,何能不敬?
于谦这几日已经是筋疲力尽,作为明军的最高统帅,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粮草、京师各个城门的防务、预备增援部队的部署等等。他没有跟李子德过多的言语,只说了一句:“务必尽其责,勿负圣心。”说罢便匆匆离去。他真的太累了。
永兴侯秦纲是一个很中规中矩的人。作为英宗时期仅剩不多的勋贵之一,在景泰帝上位之后很是乖顺,该放的权通通放掉,也很少过问政事。跟京营里自己的亲信也逐渐减少了来往,整日不是吟诗就是饮酒。若不是李子德此事事关重大,秦纲是断然不会跑进宫内面见朱祁钰的。
秦纲见着李子德无非就是夸赞少年英杰,大明火器未来后继有人等等......一阵寒暄过后,李子德发现,到底是勋贵中的老油条,夸起人来那是真的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世祖!这几日你就跟着李百户,好好学一些东西。”秦纲指着一旁的小侯爷道。
“好好好......”事实证明,小侯爷秦世祖是个在家闲不住的人,他爹的这番话正好和了他的心意。
跟于谦、秦纲寒暄完,李子德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卢忠正笑呵呵的站在一旁,看着他。这笑容看的李子德心里着实发悚。
“属下拜见指挥使大人。”李子德连忙上前行了个礼。
卢忠,李子德并非不知道这个人。明朝历史上有名的“金刀案”就是卢忠一手造成的,最后没有得以善终,被凌迟处死,当然,这是后话。
“李百户,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可万莫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圣心呐!”卢忠拍了拍李子德的肩膀道。
李子德连声道:“定不负皇上所托,不负指挥使大人所托。”
卢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东城千户所缺额百户一名,你即刻便去上任,牙牌、官衣随后就到,我已命北镇抚司衙门造册在案。”
“多谢大人提携。”李子德拱了拱手道。
从紫禁城刚刚出来,李子德感觉一切都好像入梦境一般。锦衣卫?一想着自己穿着飞鱼服于千里之外追击奸细的画面时,不禁难掩心中的激动。
在激动的背后,李子德深知,一切的艰难险阻到了现在,才刚刚开始。
锦衣卫,前身为明太祖朱元璋设立的拱卫司,后又改称亲军都尉府,洪武十五年改置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是锦衣卫的办事宗旨。锦衣卫不仅干侦查、逮捕、审问等工作,在监督捉拿自己朝臣方面也是颇有建树。
大臣犯了事被捉进天牢(其实就是刑部大牢),他可能会激动的痛哭流涕,感叹自己上辈子给祖宗上香上的多,这辈子有天相佑。若是被拿进了锦衣卫的诏狱,基本上非死即残,能活着出来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李子德深呼了口气。今日已经是十月九日,按照史书的话,十一日瓦刺军队进攻北京城,自己只有两日的时间。他虽然知道北京保卫战是必胜之战,但也同样明白,明军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所能的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仅此而已。
李子德缓缓地走进军营,迎面就碰见了徐千总和营把总正在巡营。
李子德微微抱拳道:“千总,把总。”
“呦,这不是子德吗?听闻今日面圣,不知是何情况。”徐千总的眼睛里充满着羡慕之色。面圣,对于他这种中下层军官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李子德拱了拱手道:“在下不才,被调入锦衣卫东城千户所所辖百户,以后虽是不在军营,但也望两位大人多多扶持才是。”
徐千总一脸敬佩之色,感叹道:“锦衣卫百户,已是六品之衔,以后莫要叫我大人了,叫我老徐便可。”营把总的眼睛仿佛放了光一般,自己才只是一个七品武官,一个无名小卒短短数日之间便直接擢升到锦衣卫百户的位置。或许这就是命吧......
简单寒暄了两句,李子德便收拾军中行囊准备走马上任了。因为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而此时的北京郊外。
数十名瓦刺骑兵正追着逃亡的百姓挥刀刺杀。尘土飞扬,明亮锋刃的弯刀在阳光下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鲜血一滴、一滴的在刀尖上滴落下来,慢慢的掉进尘土里,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这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息。
“大人,前方就是明朝的京城了,明军已经撤掉了外围的所有防御军队,龟缩在九门之内不肯出战。”一名瓦刺军的斥候道。
“只要能攻下明廷的京城,我瓦刺建立中原政权的梦想就不远了,你即刻向后方的可汗大人禀报,让大军加快速度,南方的明军已经奉命前来勤王,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攻下它。”说话的正是瓦刺前锋部队先锋官。
“是,大人。”
望着远方那若然硕立的城池,他仿佛已经想象到了大军攻破城墙的那一刻,明廷刚刚登基不久的天子乞膝求和的样子。瓦刺军队便能控制北方的军事经济枢纽,与明廷划江而治,整顿后再一鼓作气荡平南方,瓦刺民族建立政权就已经十拿九稳了。
那时候,权力、欲望、金钱、女人、土地,该有的什么都有了。那些该死的汉人是最低贱的民族,要让他们在瓦刺人的阴影和统治下屈辱的活着。
他笑了。仿佛胜利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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