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数日,炮自朝上归,面有愠色,怒曰:“金太师欺人太甚!”
炮更衣安坐,饮罢凉茶,心绪渐平,方召集谋士,谓之曰:“金太师不知受了何人谗言,见宫墙上置瓷瓶,今日大发雷霆,以其为目无天子,令扫除之。噫!天子久居深宫,何人目中有他,真强词夺理也!”
丁闻言道:“启禀欧先,此则所以谓大计之二也。只需谓百官曰‘承太师之意,蓝山不复售卖’,便可更进一步,引动世人不满。待此间点滴小事集腋成裘,则欧先之大计可以无碍也。”
炮似有所思,良久而叹:“一步复一步,一步何其多。金大师此事且徐徐图之,而唐建宁索居明月楼,吾尝夸下海口欲营救之,如不能成,岂不谓我为言而无信之辈?此乃当务之急也。”
复道:“如欲营救,需有人接替之。吾不愿于杨威帮处留下把柄,君可有员工能用?”
丁对曰:“员工者,皆是雇佣而来,不可托付大事。”
炮叹曰:“是矣。为今之计,唯有用魔教中人。汝尚建言欲防备榛妃,然时情艰难,岂容盟友内斗。”
乃修书一封报备榛妃,而自调用魔教死士,夜闯明月楼。
炮自居于家中,坐待回报。及其人回返,却不见唐建宁跟随,便生疑虑之意,察问详情。
死士对曰:“启禀明德惟馨国公冕下,索居高士唐建宁先生不愿出阁,其原话曰‘吾已悟也,今非其时。’言毕,自观律法书册,怡然其间。”
炮闻言而浅笑,拍案曰:“此人大妙!吾已有计也!”
继而饮酒作乐,把玩克战克德克牧不已,未见计谋何在。
复数日,炮方设宴庆何理喜提传说之名,忽听得小厮来报,曰有榛妃回信,乃笑应之。
继而宴间闯入一人,却见其眉目忧色极盛,而形貌憔悴,正是李亦非。
炮知其心中忧思正盛,便令加座,而搁置其信,慰问亦非心事。
亦非叹曰:“谢欧先垂问,也或是我敏感过分,多思多虑。”
如是推脱数次,终得一吐为快,此间事出于其锦衣江湖之游戏。自榛妃习得此戏以来,数次于宫内组织,广受欢迎。盖因此戏无需用具,但凑得九人聚于一室,凭空发言即可,是为摸鱼之不二首选。
那日二人共坐一桌,榛妃为神算,可知旁人身份;李亦非为豪侠,了无异处。及发言处,榛妃笃定其于锦衣卫轮次做出动静,本探得旁人为豪侠,然其为博求力度,强说李亦非为查杀。
及其复盘之时,榛妃嘿然一笑,曰:“此乃酒神之妙法,仓促用来,多有疏漏,实在托大。”
酒神者,戏子也。其人专研此道,而面容姣好,为榛妃所喜。此间微妙之意,满座宾客,无一识者。李亦非言毕此事,见众人饮食不休,自落寞不言。
忽而白丁大笑曰:“此小事也。想我昔日作锦衣卫,悍跳而查杀夏倩,孰知其恰为真神算,吾亦为其查杀。我二人针锋相对,言辞激烈,而无害于日后相见,此止游戏耳。”
亦非欲言又止,炮见白丁现身说法,便不复出言开解,只笑过此事,而屡次劝酒,令其大醉而归。
及宴饮毕,炮方启视榛妃密信,一时惊异。
信曰,其偶然探知,杜文豪每逢周四,必擅离职守,出入青楼勾游。
信中并无多言,然炮心知肚明。杜文豪者,乃正留守都督指挥使,总领京师防务。此人既有如此破绽,则或可赚开城门,设计调遣魔教死士,且尽出乡间兵勇,兼有榛妃于宫内接应,届时逼宫政变,登临之事指日可待。
炮一时狂喜,然思虑锦衣明楼等多方势力在侧,不欲轻率定论,只回信约定周四暗访城楼,再行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