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韵拿着锄头，正一边走路一边默诵着圣人经文，却忽然听到有女子大喊，连忙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身形瘦弱，十二三岁的小乞丐在自家瓜田里冲着自己挥舞手臂。
这小乞丐瘦的很，衣服破破烂烂，眼睛却充满着灵气，正在闪闪亮亮的看着自己。
肖玉又重复了一遍：“小哥，你要老婆不要？”
左韵心中疑惑，说道：“姑娘，这老婆，为何物？”
咦，难道这里没有这种称呼，肖玉略略思索，便说道：“这老婆，便是娘子、夫人、妻子、是你孩子的母亲.....”
娘子！夫人！妻子！！！！每听一个词，左韵心中便热上一分，就像是一壶开水在自己心中咕咚翻滚，让心脏狂跳不止。
“姑娘快别说了！”
肖玉闭上嘴巴，只见眼前这人白净面皮上已经透红，声音也变得急促，一双眼睛更是不敢看向自己。
难道是害羞，是的，古人的脸皮比较薄。
“你看怎么样？”肖玉问道，她要赶紧把自己推销出去找个家，才不会搭理美少年的脸皮问题。
左韵有些语塞，偷偷斜着眼睛打量肖玉，虽说身体瘦弱，穿的破烂，头发乱糟糟，但是一双眼睛生的极为好看，鼻子也不错，自己也没有成亲，只是....
“姑娘，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应该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还要有聘礼什么的，怎么能说成就成呢。”左韵说道，声音如同奶猪哼哼。
“不必，”肖玉却摆摆手，“我是独身一人，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姐妹亲戚朋友，至于聘礼，这个西瓜就成了。”
左韵顺着肖玉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地的瓜皮，这瓜皮被啃的干净，已经没有半分红色，而瓜皮旁边，则有一双缠着布条的脚，布条已经被磨破了，露出来一个脏兮兮的脚趾头。
左韵看到脚趾头，微微有些失神，倘若洗干净了，肯定是如同小葱一般娇嫩吧。
这个想法刚生出来，左韵顿时打了一个寒战，心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连非礼勿视的规矩都忘了，他连忙移开视线，但是又想到肖玉刚才的话，心中一阵动摇。
无父无母的孤儿么，怪不得说出来这样话，再看她浑身的破烂衣衫，肯定是被生计逼得走投无路了，请不起媒人，便想着自己给自己说一门亲事，真是可怜。
但是自己倘若应下，岂不是趁人之危，这样实在是不是君子所为。但是倘若自己拒绝，这姑娘恐怕又要漂泊。
左韵低头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姑娘不要说了，”左韵收敛神色说道，“这样的大事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倘若姑娘是没有地方可去，可以去我家暂住，帮着做些活儿。”
说道这里，左韵又说道。
“其实，寡母独居在家，眼睛又不好，我因为要去学堂读书，每月只能回来两次，平时只靠一些亲戚邻居照应，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肖玉连忙说道，满脸兴奋神色。
说完她便一把夺过来左韵手里的锄头，将脚底的瓜秧子扒开，把里面的杂草除掉。肖玉上辈子便是农村出身，干点农活本来就不再话下。
她一边挥舞着锄头一边笑着说道：“一看你就不经常干活，这个节气就没有用锄头的，下次记得拿铲子。”
左韵脸色一红，看着干活的肖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左韵问道。
“肖玉。”
弯腰除草的肖玉回过头来笑嘻嘻的回答，她的额头上有一些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潮气蓬勃如同早上的晨露。
左韵有些发愣，等到肖玉转过头去才回过神来：“哦，肖玉，好名字，我叫左韵。”
“你也有一个好名字呢！”肖玉头也没有回，将铲下来的杂草放在一边，随口答道。
左韵脸色更红，笨手笨脚的将杂草抱出瓜地，他虽然不常干农活，但是也知道扒出来的草如果不抱出去，便会在地里挥洒下草种，反而会生长更多的杂草。
两人一直呆到太阳落山才回家，左韵家是在村子边上，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里面有两间房子，一个堂屋，一个厨房。
门口有一个妇人，看到两人，妇人眯了眯眼睛，但是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等走近了才看清楚容貌。
妇人娘家姓王，单名一个岚字。
“这是谁啊？”王岚问道。
左韵便将瓜田里面的事情讲给王岚。
王岚听到也是满脸震惊，她一直想有一个女儿，无奈丈夫死的早，便只能守着一个儿子过活，想有女儿的想法只能成为了念想。
她现在看到肖玉，又看到肖玉的破烂行头，心中便心疼不已，连忙拉住肖玉的手说：“真是可怜，小姑娘本应在家里吃吃玩玩的，怎么能在外面到处吃苦，你看你这脚，都被磨破了。”
“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穷苦，倒是真可以留下来，我虽然是个瞎子，但是还是是能干些活儿的。”
肖玉心中暖暖，她看得出妇人这话是出自内心，便甜甜一笑，说道：“您能给我一个地方住，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手脚麻利的很，人也机灵，会干很多活的。”
王氏听到肖玉的自夸，心中又好笑又欢喜，用手扶住门框，嗔怪左韵：“男孩子家就是不中用，也不提前回家里说一声，我这饭都做好了，把小姑娘饿着怎么办。”
又说道：“没关系，我再去炒几个鸡蛋。”
左韵虽然被王岚怪罪了一通，但是看到母亲的高兴神情，便也开心了。
王岚虽然眼神不好，但是只是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一些平常的家务还是可以干的。
左韵吃完晚饭就走了，他每半月只休息一天，为了帮王氏干些农活，便经常是赶夜路回学堂上课。
吃过晚饭，王岚为肖玉收拾了一张床铺，又拿出来一件衣服：“哎，这还是我年轻的时候穿的，样式早就过时了，你先穿着，等过段日子卖了西瓜有了钱，再做一件新的。”
肖玉接过衣服，看着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样式虽然旧，但是可以看出来并没有穿过几次。
“谢谢婶子。”肖玉接过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妇人探出来一颗胖脑袋，扯着嗓门喊道：“韵她娘，你在不在？”
王岚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出去：“嫂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于氏满脸堆笑，胖胖的身躯挤开瘦弱的王岚走进屋子：“我这次来是有一件喜事....哎，这小丫头是谁啊？”
“哦，”王岚走进屋子，“我的一个远房侄女。”
这样子啊，于氏没有放在心上，接着说道：“大喜事啊，我娘家大哥不是在城里刘家当差吗，说是那刘家最近来了一些贵客，想要买些西瓜。”
“我一想啊，这好事当然要给我们自家人啊，就给我大哥说了一说，现在啊，你只要签了这个契子，就能把地里的瓜都卖了！你身体也不好，这样也省了走街串巷的辛苦，你说是不是大喜事。”
“真的吗！”王岚高兴说道，拿起来桌子上的契子想看个清楚，但是眼睛不好，灯火又被于氏的身体挡住了光亮，看不清楚。
她转了个方向想离灯火近些，于氏便打了个哈欠挪挪身子，把烛火挡的更严实了。
于氏又说道：“你看都是自家人，我还能骗你，这契子我都看好了，没有一点错处，你就在这按个手印就好了。”
说着便掏出来一盘印泥，拽着王岚的手就要往契子上面按。
谁知道，斜着伸出来一只手，原本还在桌子上的契子，被那个瘦弱丫头给抢走了。
于氏心中一突，连忙伸手去夺，谁知道这丫头麻利的很，竟躲了过去。
“肖玉，不要胡闹！”王岚低声说道。
“呵呵！”谁知道肖玉却冷笑一声，“婶子，这可不是什么买瓜契子，这是您转让宅子的书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