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镇长府中,灯火一整夜没有熄灭。
张仁德肥胖的身体镶在红木雕花椅子中,用胳膊撑着头,沉沉睡着。
“老爷!”
屋外突然跑进来一个仆人,大喊道。
张仁德被这喊叫惊得一跳!瞬间清醒了过来。
“呼噜噜。”发出一声像是猪叫的吸气声。
“怎么了!大阁老回来了么!”
他双手用力,将自己从紧紧嵌入的椅子中拔出来。
仆人气喘吁吁跪在地上,额头汗水直淌。
“没...没。”
“那你他妈的慌张个鸡毛!”张仁德气不打一处来,用尽全身力气踹了他一脚。
那仆人一个趔趄,又重新爬起来跪好。
“老爷!”
“门口杀进来了个少年!”
少年?张仁德刚刚睡醒的脑子有点懵,全然没有听见关键字。
“拦住,或者赶出去,再不济杀了便是,这种事还需要给我报告么!”
“老爷!”仆人话语中都有点哭腔了。
“咱们的护卫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已经快要死伤殆尽了!”
“什么!?”张仁德这才惊惧起来!
“快快快!”他慌慌张张的怒吼着,有点口齿不清,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而后缓了缓思绪,这才又紧张大叫道。
“暗阁!暗阁的人呢!调过来守卫啊!”
仆人此时真的是哭出来了。
“昨晚大阁老不是和您等了半宿,然后怀疑总部有异变,撤去回防了啊!”
张仁德听完,脸色大变,犹如脸盆一般的大脸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不知是上了年纪,还是最近和夫人用力过猛。
记性一天不如一天。
他这才模糊想起昨晚的情景。
两人心怀鬼胎,各自无话等到深夜,高天突然起身爆喝一声不好中计,然后吩咐暗阁的杀手们速速回防总部,自己先行一步赶回去了。
如此才理顺了前因后果。
“那!那!这么说、大阁老...没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两眼无神瘫倒在地,越说气息越弱。
“老爷!”
仆人的一声呐喊,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老爷!快跑吧!现在还来得及!”
“对对!”他这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亮,费劲全身力气从地上起来。
“去通知十三夫人!让她赶紧收拾收拾!”张仁德手忙脚乱的指挥着。
说完捶胸跺脚!
“还收拾个屁!”说罢抬脚就朝着大厅之后的厢房一颠一颠跑去。
“老爷,那...其他夫人怎么办。”那名仆人也连滚带爬站起身紧跟着他。
“管她们死不死!老爷我没空!”头也不回,在前边跑着。
悠悠远远曲折蜿蜒的硕大庭院,此时在张仁德心中,简直后悔莫及,当初搞这么大干什么!简直是自找苦吃。一胖一瘦两个对比鲜明的身形急匆匆的在青石板路上穿行着。
片刻之后来到一座芳兰典雅的幽静奢华建筑前。
这建筑门脸八开八合,四根巨硕红木支柱耸立,四角浮空外露雕琢着灵动的龙首图腾,完全是按照王畿规格建造,要知道,王畿乃是一州州府中心所在,只有皇室之人可以担任驻扎!
一个小小男爵头衔,在其之上更是有子爵、伯爵、侯爵、公爵、皇室。
更别说他的镇长之职,再大如城主、各方服首、州总官、宰相大将军之列,都没有如此放肆。
他这建筑竟然堪比皇室,尤见其贪赃金额之巨,胆子也是真的大啊!
张仁德喘着粗气,快步跑上楼梯。
“夫人!夫人!”他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推开正中那道门。
映入眼帘之中。
散乱一地的女士衣服,鞋袜,簪花,银白色的亮银盔。
“这...被洗劫了么!”慌乱之中,赶忙跑到屋后的卧房探查。
穿过院子,还没两步,耳中传来阵阵女子的娇呼。
“嗯!嗯~好舒服!”
张仁德仿佛被电打了一般,呆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夫人!呼、你怎么这么柔啊!”
“讨厌!啊~!轻点!”
他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涌上脑中。
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剧烈颤抖!
“夫...啊!夫人!我和...那个死胖子...噢!谁比较强?”
男女交合声中传来一个男子的话语。
“哎呀!啊~用力,别提他,多扫兴,啊!”
张仁德站在门外,两眼充血通红的像是一头野兽,再也忍不住。
“咚!”
一脚跺开卧室房门!
床榻之上两人光溜溜的抱在一起,香艳至极!此时一脸惊恐!
“啊!老爷!”正是那天绿衣包臀孔雀旗袍的妩媚妇人。
“闭嘴!!!你个贱人!”
张仁德怒吼着,破碎的声音已经显得有些嘶哑。
“好!!!好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伸出短粗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抖动!
“在老子的地方!睡老子的女人!亏我信任!还把巡防营交给你管!”被他所指着的,床榻上的精壮男子一脸恐慌,而后突然镇定下来。
“哼!我只不过是你的工具罢了!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那名男子赫然便是那日跪在大厅中,一身银盔银铠的巡防营将领。
他说完,抽身而出,又带起一声娇呼,就这么赤身裸体,不着片缕的看着张仁德。
“你!!!你!!!”
张仁德只觉得此时自己输的彻头彻尾,眼光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屋外仆人正在急切喊道。
“大人!”
正好为他解了围。
张仁德胖眼眯着,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了。
转身就走。
他们既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行这般苟且之事,想必是轻车熟路,安排周全,巡防营和丫鬟只怕早早就被调离开了,既然无人通报,那这对狗男女也就无从知晓外面的异动,料他们也想不到有人竟然敢攻入镇长府中。
张仁德现在心中竟然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那名少年烧杀抢掠。
“大人,现在去哪?”
仆人见他一个人走了出来,脸色异常,自然知道这屋内的事没那么简单,也不多问。
其实十三夫人和将领之间的传闻很早就在府中下人们的嘴里流传着。
大家也只当是谈资笑料罢了,谁也没在意,今日看来似乎是实锤了。
“钱库。”
镇长府前院的正厅之中,密密麻麻的蹲着跪着数百人,多是些丫鬟下人打扮,脸上均露出惶恐神色。
他们瑟瑟发抖的拥挤在一起,像是一群待宰的小鸡。
玉琦独自一人堵在前厅门口,双手叉腰。
“谁能告诉我,张仁德在哪?”
他尽可能努力的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不笑则已,一笑之下竟然吓晕了几人。
顿时愁眉苦脸。
“我有这么吓人么。”
他身后的前厅花园里,此时还歪七扭八躺着数十具护卫的尸体,死相惨烈,血流一地,将那片打理的井然有序的花园喷洒的到处都是。
“只要谁告诉我张仁德在哪,我立马放了你们!我又不是什么嗜杀之人。”
众人之中,有几个目击者回想着刚才玉琦杀死护卫的景象,看上去轻描淡写,但一团黑烟过后,那些护卫仿佛都失了魂儿一般。
这个杀人又夺魄的魔鬼,居然说自己不是嗜杀之人。
蹲在离他最远处的一名下人,眼神一撇,余光看了看通往后院的过道。
他用手臂轻轻碰了碰身旁的另一人,眼珠咕噜噜一转,那人瞬间会意。
趁着玉琦说话的空档。
两人飞快起身,拔腿就跑!
“哎!别...”玉琦也发现了他俩的小动作。
还不等话说完,两人已经跑出了大厅。
而后传来两声凄惨的叫声。
一头威风凛凛,浑身黑毛泛着点点银辉的巨狼,从过道之中走来,嘴里衔着两条腿,都是右腿,那巨狼额头正中的位置,五条棕黄色的波浪状毫毛熠熠生辉,显得格外醒目。
人群被这头巨狼吓得更加紧缩的团在一起。
一人一狼,一前一后的包夹之下,产生巨大的心里压迫和视觉冲击力。
“真的没人知道么?”
玉琦拔出背后的长刀,寒光阵阵刀尖朝下,抓着刀柄搔了搔脑袋。
威慑之下终于有了结果。
一个年纪小小,看上去瘦弱可怜的小丫鬟,颤颤巍巍举起手来。
“我...我...我。”
“你该不会是想要去方便吧。”玉琦望着她这副模样,像极了自己当初手无缚鸡之力时的软弱。
小丫鬟摇了摇头,并没有被他这个不合时宜的冷笑话逗笑。
“你出来,到我面前来说话。”
玉琦话音落下,她一脸惊恐。
“不!不!你别杀我!”
玉琦满脸尴尬,也不解释,跳进人群之中,把她拉了出来。
等那小丫鬟头上的两股朝天小揪停下了抖动,他才又开口,“你现在可以说了。”
小姑娘放下捂着眼睛的双手,看到自己毫发无损,这才怯生生的说。
“张...镇长大人,可能...可能在十三夫人的院里。”
“终于听到点有用的了。”玉琦点着头。
而后手背一翻,掌心中出现十个金灿灿的钱币。
“拿着。”
“不不不!”小姑娘连忙推脱起来,但依旧掩饰不住眼中那一抹渴望。
“给你你就拿着,帮我带路,还有重赏。”
玉琦说话间余光扫了一眼人群。
绝大多数人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贪婪的神色压制住恐惧心理,渐渐开始交头接耳。
任何人对于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底线。
如果他人不愿为你办事甚至卖命,只是因为价码没有达到他的心理预期罢了。
小丫鬟走在最前面带路。
玉琦跟在她后面。
大厅里原本跪蹲着的众人此时跟在玉琦后面,轰轰隆隆吵吵闹闹,不知道的甚至会以为这群人要去郊游。
獠牙压轴,走在人群队伍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