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一轮血月妖冶的悬挂于空,在那血月的映照之下,眼界所至,满是猩红。
血月之下,无数骸骨堆砌如山,一条条血河纵横交错缓慢的流淌。
数之不尽的武器残骸凌乱的散落在骸骨与血河之间。
而在这无尽骸骨、武器残骸之中有一条仅容一人前行的小道。
少年僵硬的面容之上,那双毫无光彩的瞳孔没有任何焦点。只是那样,顺着这条蜿蜒伸向远方看不见尽头的小道如同行尸走肉般行进着。
寂静的空间,偶尔传出少年碰触到骸骨或是兵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是走到了这小路的尽头。
那尽头之处是一处望之不可见底的深渊,而在那深渊上空,竟是一座整体漆黑如墨的宫殿。
迈步向前,便是那万丈深渊。
少年的步子还未落下,那悲凉的空间之中似有一道声音在呼唤着他。
那声音回荡在少年耳边,许是因为那深渊的缘故,空落失真的声音一直在重复着。
“少年郎……”
“少年郎……”
阵阵失真空落的回声衬着满是猩红的背景,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在睡梦中看到了什么,是噩梦还是美梦,是喜悦还是悲壮。”
“回来吧,梦境终究只是梦境。”
“莫再沉迷其中。”
少年在这阵阵声音的呼唤下似乎在犹豫,那悬在深渊之上的步子停了下来。
“少年郎,你在害怕什么?睁开眼,一切悲欢离合只是虚妄。”
少年的迈在空中的步子缓慢却又坚定的收回。
那双原本已经涣散无光的瞳孔也是逐渐的坚毅起来。
“少年郎,何苦执着。”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见久唤少年而武功,再次传来的唤声好似泫然欲泣。
少年终是收回了本欲踏向那黑色城堡的步子,眼神之中亦是恢复几许清明。
就在少年眼光开始清明之时,那悬于深渊之上的城堡开始一块块的往下掉落,逐渐的,那城堡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等到少年神智彻底清醒,那黑色城堡亦是彻底崩塌。
少年如梦方醒,眸中尽是惊愕,他好似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待那城堡彻底消失时,那原本悬浮城堡的地方竟然出现一副巨大的人脸。
那人脸精致如玉,眉似天上星辰点缀其上,双眸如秋水亦如寒星般,对视一眼便要被融入其中,唇角仿若朱砂轻点,美得不可方物。
这人脸朱唇轻启,好像在说些什么,少年听不见,只是看到那朱唇一启一合。
多么美的容颜啊!
少年的心底莫名的流露出惊惧之意,不知为何,他好像与这人脸的主人异常熟识。
他虽然很好奇这人脸在说些什么,可是他的心底流露出强烈的躲闪之意。
甚至,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足以倾城倾国的容颜主人,是一位男子!
那人脸似乎将要说的话说完了,朱唇紧抿,唇角却是微微扬起,那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倒映着少年那有些弱不禁风的躯体。
他,静静的望着他,似乎要将他深深的刻在心里。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弹指一瞬。
那人脸朱唇再次启合。
这次,少年听的真切。
“回去吧,还不是时候……”声线优美又富有磁性,听之便令人心驰神往。
人脸话音落下,少年的身体竟是渐渐透明,直至不见。而那人脸在说完之后,便一直默默地望着少年越发透明的身体,好像在努力的将少年一点一点的烙印其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林寒眼皮微动,不多时,他便睁开了双眼。
他好似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好像有人在呼唤他,又好像有人在对他叮嘱些什么。
“少年郎,你终是醒了。”正在林寒揉着疼痛的脑袋时,一道婉约秀丽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林寒的视线在这漆黑的空间中来回的扫视着,看到的却是无尽的黑暗。
“是谁?”林寒的声音有着些许嘶哑。
“不记得我的声音了么,将你自梦中唤醒的便是我啊。”那声音哀怨凄转。
林寒脑袋更加疼痛,他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好像是有人唤他少年郎,他听的并不真切,不敢随意应答。
“你看不见我吗?”那声音再次传来。
林寒听闻,若不是环境的缘故,他甚至能笑出来。
如此漆黑,我应当看到什么。
许是那声音的主人看到了林寒此刻的神情。
“也是呢,这般漆黑,你又怎能看到我呢?”
那声音落下,林寒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些许风声。
霎时间,一排排火光亮起,将周围尽数照亮。
林寒紧忙用手遮住眼睛,逐渐适应忽然亮起的光线。
片刻之后,林寒放下遮住双目的手臂,定睛细看。
只见林寒身体两侧,是两排古朴庄重的烛火台,在那一座座烛火台上正燃烧着一团团火焰。
顺着那烛火台延伸的方向望去,竟是一座不知何时建造的高台。
高台前方,自上而下延伸出一排排阶梯,每阶阶梯都纹有繁琐晦涩的符文。
林寒的视线随着阶梯往上,竟看到那夜将风苓众多学员与导师血肉吸食殆尽的手臂般粗细的铁链!
顿时林寒心中大骇!动作迅速的向腰间长刀摸去,却是空无一物。
“莫要害怕,少年郎,你踏着那阶梯上来,我就在上面。”
林寒犹豫了,望着那高高垒起的石台,他在害怕。
“少年郎,我就在石台上面,你且过来,这些铁锁不会伤害你的,莫怕。”
林寒踌躇,他的身体在颤抖,他怕自己被那些铁锁吸食殆尽,更怕这高台之上声音的主人。
这声音虽如一位深闺女子,哀怨凄婉,让人心生怜惜。
可是,待在这种地方,怎么想都不会是善茬。
“少年郎,莫再犹豫,你过来,我有些话要说与你听。”
“这样说不行么?”林寒斗胆回了一句。
“这样,你看不到我啊,我想让你瞧着我呢。”
林寒沉默,上还是不上?视线再次落在神秘咒文密布的石阶上。
林寒思索片刻,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上去一看。
迈出步子,向那石阶行去,周围烛火台上的火光轻轻摆动,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林寒却是无暇顾他,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铁链,只是那些铁链没有丝毫颤动的迹象,好像它们本就是如此。
一阶,两阶,林寒谨慎的向那石台之上行去。
这石台说高也高,说低却也挺低,没有多久,林寒的视线高出石台平面。
入眼之处,在那石台正中,有一位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素雅洁白的纱裙整整齐齐的穿戴在女子身上。
自下看去,那女子洁白如玉的双足精致优美,未着鞋屡,就那样置于冰冷的石台之上。
林寒目光上移,女子的小腹纵使有着纱裙遮盖,也是那般平坦。
微微颤动的胸脯,证明着女子仍在呼吸。
再望向那女子面容。
如瀑般的青丝好像被褥一般,承载着她的身体。
那白净的面容,整洁光滑的额头,被春风修剪的杨柳眉梢,紧紧闭合的双眸在修长的睫毛映衬下,显得那般让人怜惜。
琼琼玉鼻之下是那女子如樱如桃的朱唇。
而此刻,正是这位天香国色的女子被那些手臂粗细的铁链锁住手脚与玉颈。
女子周身,刻满了玄奥晦涩的符文,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残忍。
“少年郎,你近前来。”那女子朱唇未动,却是有声音传入林寒耳中。
林寒依言,踏上石台来到那被锁住的女子身前。
“少年郎,我可以予你修行的根。”女子的声音如歌如泣,听起来令人怜惜。
林寒眉角在那女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轻轻扬起,似是惊讶,似是疑虑。
“我可以予你尘世无数修士求而不得的灵根。”
“只需你应我一个祈求。”
林寒心动了,白袍行人望他那轻蔑到极致的眼神,梦灵儿推他入深渊时那如冰般无情的眼神,他难以忘却。
“什么祈求?”林寒的声音中流露出无尽的激动与希冀。
“待你修为有成,再回这里,帮我解除这些枷锁。”
“那我若是一去不回呢?”
“那便一去不回吧。”那女子的声音之中似乎夹杂着些许凄凉。
“那我若是还未成功,便被人取了性命呢?”
“那就,当你从未来到过此处吧。只是,徒增几许悲伤。”
“少年郎,你且随我身旁躺下,我予你灵根吧。”
那女子似不愿再说。
林寒嘴唇紧抿,贴着那女子合衣躺下。
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林寒侧首望向双目紧闭的女子面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
“牵着我的手,少年郎。”
林寒照做,入手微凉,柔若无骨。
“少年郎,尘世之中,共育有三根,每人生下便具有且仅有一根。”
“三根互相制约,又相辅相成,其中玄妙,待你以后自行探索。”
林寒一愣,梦灵儿说过三根并无太大不同,仅仅只是修炼方式的区别啊。
“少年郎,你天生无根,却也是一件幸事。正因无根,才更加与三种灵根契合。”
“我说过要予你尘世无数修士求而不得的灵根。”
“三种灵根我皆予你,以后便只能依靠你自己了。”
“这过程,非常人所能忍受,少年郎,你且要坚持住。”
林寒点头。
“少年郎,尘世无边际,修士如蚍蜉。”
“这一关你若是熬的过去,日后尘世便任你遨游,蚍蜉之身也将丢弃。”
“我会尽力。”
林寒最后再望了这女子一眼,随后静躺,双目缓缓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