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有才其实最不爱管闲事,最喜欢睡觉睡到自然醒的闲淡生活。
所以,一帮情况下,他都会努力避免和别人冲突。
有这种想法,他觉得不算是软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生活观念。
可是,让一个受伤的孕妇喝符水,这种事太扯淡了,无法视而不见。
“等等,这东西不能喝。”
郝有才大喊一声,冲出人群,一把夺过老妇手里的瓷碗。
在老妇和大伙惊讶的目光下,把碗摔在地上。
黄褐色的符水在地上流淌,符纸化成的黑灰清晰可见。
别说其他人脸上透露着惋惜和惊怒,就连张小翠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向温吞的小儿子到底发了什么疯。
老妇人颤抖着手,愤怒的指着郝有才:“你你你……,这可是救命的药,呜呜呜。”
“伯娘,你别信吴瞎子这个神棍,符水治不了芦花嫂子,赶紧送医院才是正经的。”
郝有才指着吴瞎子的脸,理直气壮的说。
必须要揭穿神棍的丑恶嘴脸,免得吴瞎子害更多的人。
吴瞎子双眼有一条缝,露出一条眼白,就像是在讥笑一般。
这位瞎子神棍也不言语,就这么站立当场。
倒是吴瞎子的那条老黄头,尾巴都秃了,看到郝有才指着吴瞎子气势汹汹。
它竟然敢一头窜出来,挡在吴瞎子身前,对着郝有才呲牙低吼。
郝有才浑然不惧,早就想吃狗肉了,敢扑上来就宰了这死狗,双方的恩怨可不少。
老妇嚎哭着,扯紧郝有才的领口咒骂:“你个砍头的,有什么仇让你要这样害我家儿媳妇,你倒是说明白,不然我和你拼了。”
“伯娘,这是迷信,赶紧把芦花嫂子送医院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她肚子里还有你孙儿,喝符水只会误事。”
郝有才指天画地的解释,可是周围除了愤怒的目光,连一句支持的话都没有。
郝有才这时候只能指望母亲张小翠了。
希望她站出来说句话,带头把芦花嫂子送上船,也许还有救。
“妈,三嫂,五嫂,你们把芦花嫂子抬出来,我们送医院去。”
郝有才被伯娘揪着,脱不开身,只能向周围人求助,希望大家相信科学,远离迷信。
才回头,就见母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竹棍,劈头盖脑的就打了下来。
“你个小混账,能耐了是吧,那可是芦花救命的药,说摔就摔了,打死你,打死你,不懂事的东西。”
“哎哟,嘶……!妈,吴瞎子就是个算命的,他能看什么病,你要相信我啊,芦花嫂子可耽误不起,一尸两命啊。”
“信你?我打死你,吴瞎子不会,难道你会?”
“我不会,可以送医院啊,船都准备好了……。”
“送医院,来得及吗?再说,城里看医生那么贵,谁看得起啊?你就能胡闹?”
郝有才被母亲的几句话问的彻底无语了,悲哀的发现,这里的老百姓生活得好现实啊。
这是在死马当活马医,更多的是无奈。
郝有才带着满背和一屁股的伤痕,委屈的爆头蹲在鸡窝旁边,不说话了。
围观的婶婶嫂子们,时不时恶狠狠的过来,掐一下郝有才的胳膊,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仿佛郝有才才是那头把芦花嫂子顶翻的野猪。
在一众妇人的恳求下,吴瞎子又从葫芦里倒出一碗药水,抽风一样的烧一张符纸加进去。
郝有才看的蛋疼,但是敢怒不敢言。
十多分钟后,小屋里传出芦花嫂子呼痛的声音,阿香嫂子急急忙忙冲了出来。
“不好了,芦花流了很多血,孩子怕是……就,大人也……。”
芦花的婆婆李伯娘顿时大哭起来。
有人陪着落泪,也有人叹气着回家了,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何必徒惹伤心。
李伯娘跪地上,扯着吴瞎子的衣角哀求:“吴神仙,你救救我孙儿吧,大发慈悲吧。”
“刚来的时候我也是劝你们送医院的,那位小子也劝过,你们……,哎,我本不擅长妇科,各安天命,告辞了。”
吴瞎子拱拱手,也没收钱,就走了。
临走时,郝有才总感觉吴瞎子一人一狗在冲自己笑。
瞎子一直眯眼,总让人感觉面带微笑,原谅他了。
那条老狗,你等着。
记忆里,郝有才小时候上学的路经过三里屯村。
经常被这条恶狗拦路打劫,不给它扔一点吃的,就一直追着郝有才狂叫。
那时候郝有才的午饭就是两个包子,为此经常挨饿。
他虽然没跟家里说这件事,但是一直把仇恨记在心里了。
这件事是郝有才童年的噩梦。
而且,这条恶狗每隔三天就追一处郝有才,持续了三年,这是宿命般的仇恨。
李伯娘见吴瞎子走了,眼神很绝望。
她呆呆看着郝有才,不知道在想什么。
郝有才低下头,捡起一根草根在地上画圈圈,他不想多嘴,怕被母亲和其他婶婶群殴。
“我争取过,也愤怒过,还要我怎样?”他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芦花嫂子出了很多血,不说保住胎儿,自个儿都难说。
这时候往城里送,肯定来不及了。
能否活下来,就看芦花嫂子自己了。
李伯娘擦擦老泪纵横的脸,站了起来,叹气对郝有才说了一句:“有才,你是个好孩子……,唉,不过啊,都是命!”
说完,李伯娘进屋看儿媳去了。
郝有才看一个个从屋里走出来的妇人,都在抹眼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不一会,母亲出来了,拉起郝有才回家。
“唉,都是命啊,孩子怕是保不住,大人也怕是……,盼芦花自己能熬过去吧。”
“妈,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嗯。”张小翠回头瞪了儿子一眼:“臭小子,还记仇呢?”
郝有才不说话,刚刚母亲下手真狠,现在还疼。
“臭小子,不打你怎么成?虽然是同族,但你也不能多管闲事,人命啊,你沾惹不起!怎么救人,你李伯娘才能决定,下次再毛毛躁躁的,我还揍你。”
郝有才点点头,他承认,自己确实太冲动了。
今天好像一切都不太顺,心情很糟糕。
灵力不够用正烦恼,又见到了一个可怜的小丫头,生出怜悯之心。
回村挨了顿揍,见亲族垂危而束手无措,还遇上自己宿命的仇狗!
人间惨事好像干这趟和自己相遇?
是不是这辈子注定要经历很多看不过眼的事情,来磨砺脑海里的自然道心?
可是,自然道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老子都没弄懂,磨砺个屁。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这都是命啊?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命?
我郝有才不可能信命,信命的话,我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上天给了我一个福利,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来这个世界养植物?
扯淡,太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