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意孤行,为了照顾她搬到了她的隔壁,帮助她建立了心灵花园工作室。但是又怎么样呢?她只是把他当做导师,有时候连朋友都算不上,客套得让他别扭得紧。
如果是以前,他敢肯定,她一定是会注意到他的情绪,照顾他的感受。他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有时候让人心疼。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季宇凡的离去对她的打击是颠覆型的。她的笑容变得漠然麻木,除了思凡,别人的死活她甚至都不在乎了。
方凯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肖掬月看了看窗外,晨曦的景色一派欣欣向荣,跟方凯的叹气声十分不相符。可是,她根本不在乎,就像没有听到一般。
视线跟随着流线型的车身定格在机场2号门。方凯将她的车门打开,帮她拿下了行李箱,然后去停车了。
肖掬月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尽管时间还早,但是已经有络绎不绝的人进进出出。五年了,五年没有离开过陌城。看着机场的2号门似乎都有些陌生了。她不敢想,不敢想和季总共同乘坐航班的那些日子。只是想想,额头就会渗出汗珠,心上便会绞痛起来。
自动门在她到来的那一刻向两边滑去,肖掬月迈步走进大厅,抬头无意中的一眼竟然让她身子一僵。是他!
杨勋也在同时看到了她,眼中错愕只是一秒,然后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率先走了进去。他的身后跟着那天的那个女孩,粉红色的洋装粉红色的皮箱,很是抢眼。
肖掬月皱了皱眉头。他也要离开陌城吗?不会是也去上海吧。怎么可能?从陌城飞往各地的航班多了去了。她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自嘲地嗤笑自己,她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对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关心起来了?跟她有何干系?
一个人愣神的时候,方凯也走了进来,跟她索要了身份证,取了机票。她淡淡地说了声谢谢。知道方凯这次是带着团队来的,他要关照其他人,于是,肖掬月一个人去办理托运。好巧不巧,那两个人竟然就在她的前面。
杨勋也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她。她眉宇间的那份忧郁依然还在,只是表情多了几分漠然,比起昨天虽然脸色好了许多,却也少了几分生气。她的模样很普通,眼睛不大,着装很随意,头发甚至还有些凌乱,看起来对自己的形象根本就不在乎。但是,他还是多看了她几眼,油然而生的好感让他也有些不解。
余淼儿见杨勋盯着后面的女孩看,不由得也跟着看过来。她昨天隔得远,不知道这个女孩就是昨天在马路上大喊大叫的女孩。
“勋?看什么呢?”语气中有些不悦,她灵动的大眼睛在杨勋和肖掬月之间看来看去。
“呵。”他瞟了余淼儿一眼,没有回答,却是好像故意气她一般,跟肖掬月寒暄起来。
“你好,杨勋。”简明扼要地介绍自己,他甚至还伸出手来。
肖掬月也是一愣,没想到他能主动跟她搭讪,不由得挑起眉来。出于礼貌,她淡淡地说了句“你好”,然后开始翻找背包里的手机,刻意忽略了他的手。
余淼儿那个气呀!他现在这是在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孩搭讪吗?都什么年月了?有哪个女孩会随便跟陌生人寒暄?他现在什么情况?这样平凡的女孩都能看上眼?关键是,竟然还是这样尴尬地被人忽略?
杨勋倒是无所谓,他微笑着收回了手,抄进了裤兜,对于肖掬月的冷漠不甚在意。
“勋!到我们了!”余淼儿拉过他的身子,让他背对着肖掬月,顺便拉过自己的粉红色皮箱。杨勋倒是心情好,嘴角微微扬起。
尽管肖掬月并没有搭理他,可是她的心却并不平静。跟她搭讪的男人她不是没有遇到过,从来都没有在意。却在刚才紧张得连基本的礼节都忽略了。因为他的声音……略显尖锐又很有磁性,像是大提琴的高音区,短短的几个音符却总在耳边萦绕。她错觉地把它和季总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不知道是这么多年没有听到季总的声音了,一时重听了,还是真的就有那么像。
终于掏出了手机,她胡乱地拨弄了几下,查看了相册微信,其实什么都没有。前面的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道。
旅行会给人带来很多变数,她没想到才一开始,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
上海的天气跟陌城比起来要潮湿很多。肖掬月和方凯一行入住在华东师大的国际交流服务中心。因为前一日下了雨,四下里都是湿答答的,连手臂上也感觉到那份黏腻,不太舒服。几乎是半日,肖掬月就开始怀念陌城的空气了。
上海,她来过几次,都是当成驿站停靠,偶尔也去过城隍庙黄浦江边,只匆匆留下了几张照片,证明自己来过。那些日子,都是跟季总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只要是人对了,哪里都是风景。但是要是硬要她回忆,她宁愿从来没有来过。熟悉的地方即便是有温馨的笑声,却也都成了凄美的挥之不去的念想。
宾馆的房间不大,卫浴间更是狭小。这让肖掬月感受到了大都市的寸土寸金。按理说,他们这样级别的高级研修班应该入住起码四星级的宾馆,可是这次因为是A大和华东师大联合组织的,多数都是一些大学的讲师,听说还有一些是企业的老总,像是来镀金的。而且这段时间对这种事情查验得比较严格,大家都不敢太过奢靡,连正规的培训活动都受到了影响。这些都是和肖掬月同宿的女孩说的。其实,肖掬月对这些从来都是不在意的。
她叫薛白,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很健谈。因为看到方凯跟肖掬月很是熟稔,她古灵精怪地主动要跟肖掬月一个房间。肖掬月也欣然接受。反正方凯带的人,四男四女,除了他,肖掬月是一个都不认识的。
“姐,你跟方凯教授很熟是吗?”薛白开门见山地问。
肖掬月将衣物挂在衣柜里,然后看向已然换上睡衣的薛白。“不是很熟。”
“蒙人吧,我明明看到他帮你取机票来着。刚刚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是他给你拿的行李箱。说不熟,怎么可能?”薛白将盘在脑后的长发解开来,肖掬月才发现她的头发竟然有垂到腰间呢。
“呵呵,那你说熟就熟,行了吧?”肖掬月换上了一次性拖鞋,环视了下卫浴间,真的好小。因为未来的一周多时间要跟这个女孩住在一起。肖掬月也不想跟她多做争辩。
“看看,看看,我就说你们很熟吧?姐,方教授跟你是不是……”薛白暧昧的眼神冲着肖掬月挤呀挤的,很是滑稽。
“不是,我结婚了,孩子都五岁了。”肖掬月淡淡一笑。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就是想要澄清似的。她不想让别人误会她跟方凯之间的关系。是的,她结婚了,即便是那个人不在了。她不由得抚摸了下胸前的指环,这辈子她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一辈子,爱一个人,足够了。
薛白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肖掬月没在意。她简单地冲洗了下,便独自一个人出去散步。
“姐,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陪你?”薛白客套地喊着,手里还捧着上网本。肖掬月扫了一眼,是小说。她那视若珍宝的样子,应该是不情愿跟她散步的。
“不用了,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你不用给我留门,我带上房卡。”
肖掬月下了楼,在门口便看到了一群外国的留学生,看他们的年纪都不大,肤色很白,眼窝深邃,牛仔短裤托跟凉鞋,青春靓丽。
年轻真好。这是肖掬月心中冒出的唯一一个想法。她今年二十三岁了,但心态却好像三十二岁一般。如果季总还活着,应该有三十六岁了。有他陪在身边,她应该也会跟这些个留学生一样,不识愁滋味吧。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能够想起他。这是肖掬月无法控制的。
走出宾馆,就能感受到上海的温度。好在是傍晚,偶尔刮来一股凉风,还算清凉。
大学的校园能让人嗅到一股文化的气息。算起来,肖掬月也算是上过大学的,还是在陌城屈指可数的A大。
可是,在那段时间里,她着实是没有精力求学,和季总如痴如醉的恋爱,伴随着休学而回归原点。如果让她重新选择,她是否依旧?答案一定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