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趁我们不备，一头撞在墙上……”侍卫战战兢兢的向沈信之解释。
“废物！”沈信之大怒，一巴掌甩了过去。
侍卫捂着红肿的脸，不敢发一言。秦氏温柔的劝慰：“人死不能复生，老爷还是不要太难过了。”
“王家妹子，虽是犯下大错，到底也用性命偿还了，只可怜了小华静。”秦氏以怕拭面，声音凄凉。
秦氏做戏的姿态落在沈清如眼中，沈清如淡淡一笑，满脸嘲讽之色。秦氏怔了怔，怒道：“大小姐，纵然王氏犯下罪孽，终究也是你的长辈，如今人死为大，大小姐怎么还能满面笑容？”
沈清如淡淡道：“母亲看错了，我只是觉得，二婶娘辛苦筹谋却白白为她人做了马前卒子，如今她死了，幕后罪魁祸首却置身事外，着实让那人可怜又可笑罢了。”
“什么幕后罪魁祸首？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氏微微慌了神。
“都给我闭嘴！”沈信之厌恶的瞪了一眼秦氏和沈清如，这些女人，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王氏的尸体被人蒙上白布，放进车里拉走了。她死前犯下如此大罪，纵使以性命相抵，死后也无法葬入沈家祖坟。沈信之命人在京郊购买了一小块墓地，将王氏尸体葬在了这个偏远之处。
秦氏长长出了一口气，王氏的死，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结果，这个世界上知道十几年前那件秘密的人又少了一个。
秘密，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母亲，您就不担心午夜梦回之际，二婶娘会回来找你吗？”沈清如的声音凉凉响起，秦氏骤然一惊，惊恐的望向沈清如。
王氏那闭不上的眼睛，将地面染红的鲜血仿佛再次出现在她眼前，秦氏摇摇头，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氏竭力保持镇静。
“没什么意思，母亲不做亏心事，自然是不怕鬼敲门的。”沈清如悠然答道，施施然的留下一个背影给秦氏。
秦氏咬咬牙，转身而去，她实在不敢再在这个地方多待。
该死的沈清如，只怕今晚她再也无法入睡了。
果然第二日沈清如便听说了夫人命令彻夜点亮烛火，派人巡视的消息，也让她进一步确定王氏的事情秦氏有份参与。
“夫人果然心虚了，小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紫菀心急道。
“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沈清如一面翻着书，一面随口答道。
她最近十分忙碌，忙着读书习字，除了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外，她还读了不少医学方面的书籍。上一世，萧祁钰嘲笑她目不识丁，比不上才华横溢的沈慕芸。这一世，她要好好努力，绝不要再输给沈慕芸，不为萧祁钰，只为自己。
王氏自尽的阴影笼罩在相府上空，人人自危。老太太听闻了这件事，愤怒之余倒也十分惋惜。
“可怜梅儿和慧玉两个孩子，险些糟了王氏的毒手，真是阿弥陀佛，还好清如这孩子机警。”老太太拍着胸口对沈信之道。
沈信之点头称是，老太太又叹道：“只是这王氏虽恶毒，却也可怜。若是当初老二肯对她好一些，也不至于有今日的祸患，都是命啊。”
“只是华静这孩子未免可怜了。”老太太可怜先丧夫后丧母的沈华静:“还是让华静跟着我吧。"
"母亲，您老身体要紧，还是让华静跟着秦氏吧。”沈信之担心母亲的身体。
老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可不放心华静落在秦氏手里。”
自从沈华静被老太太接走后，沈清如每日请安便总能遇到沈华静。沈华静发上戴着白花，两只眼睛肿的核桃似的，失神的望着院子里的游鱼。见了沈清如，沈华静眼睛里露出恶狠狠的光芒，拦在前面：“沈清如，是你害死我娘的！”
沈清如悠然的绕过沈华静身边：“三妹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二婶是自作孽，不可活。”
沈华静强忍住眼睛里的泪水：“沈清如，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为我娘报仇。”
沈清如的目光转向池子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的锦鲤，微笑道：“三妹妹，我若是你，就会动脑子想一想，是谁给二婶出的主意陷害我。以二婶平日的为人，倒不像是能想出那般恶毒计策的人。”
“借刀杀人……”沈华静喃喃自语，娘亲是个善良的人，娘才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一定是有人教唆娘！一定是那个人！
没错，沈清如固然该死，那个人更加该死！沈华静恨恨揪下身侧的一朵海棠花，揉得稀烂。
她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对那些害死娘的人，报仇！
这一日，沈清如仍然向往常一样来祖母这里陪老人用膳，沈华静仍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模样，却不再用仇恨的目光在沈清如身上剜来剐去。
沈清如对此很欣慰，在她看来，沈华静只是脾气急躁了点，并不是个本质上的坏人。她倒是希望她早日看穿秦氏和沈慕芸的为人，明白秦氏才是害死王氏的幕后之人。
不多时，沈慕芸，沈明娴和沈慧玉也到齐了，老夫人笑眯眯的望着一众孙女：“今天来的倒是很齐啊。”
沈慕芸仍同往常一样凑到老夫人身边撒娇，老夫人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沈慕芸看到低头不语的沈华静，心虚的问道：“三妹妹可好些了吗？”
沈华静勉强挤出个微笑：“好多了，多谢二姐关系。”
沈慕芸见她对自己神色如常，这才放下了心，那日二婶惨死后，母亲便惶惶不可终日，沈慕芸想起那日秦氏对自己说的话，也猜出了秦氏的行径。
沈华静那个傻子应该只会认为杀母凶手是沈清如吧，沈慕芸在路上惴惴不安的想着。如今看到沈华静待自己的态度一如往常，不由得放下了心。
一时间乐安堂其乐融融，不一会，沈信之竟也赶了过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倒让我这老太婆受宠若惊了。"老祖母一手挽着沈清如，一手挽着沈慕芸，亲热的笑道。
沈慕芸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暗暗鄙夷，什么时候沈清如那个土包子在祖母面前变的这般得宠了？
沈信之笑道：“今日来，一是给母亲请安，二则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她们姐妹。”
“陛下下旨，太学从今届起正式招手女学生，分为医，乐，书，礼四科。”
“无论何种出身，只要通过太学的入学考试，便可正式成为太学的女学生。毕业后，给予考核录用。如无意外，太学中优秀的女学生将成为我朝第一批女子官员。”
“无论是谁，考上太学对家族都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啊。”沈信之抚着长须微笑道。
太学生毕业后能入朝为官倒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太子，皇子的正妃将从优秀的女太学生中挑选，女儿能成为太子妃或是皇子妃对沈信之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们都要好好努力。”沈信之口中鼓励着，目光却只在沈慕芸身上逡巡。在他看来，唯一能入太学的便只有这个女儿了。
“大伯父，慧玉也可以报名吗？”沈慧玉怯生生的问，她一向害怕这个严肃的大伯。
沈信之皱了皱眉头：“你年纪尚小，还是再等几年吧。”
沈慧玉与楚姨娘在芳草院相依为命多年，在府里地位最低，沈信之因二弟早亡的缘故连带着也不甚喜爱沈慧玉。
沈清如将失落的沈慧玉拉到身侧，微笑着劝慰：“我听说太学生的考试，不单考才学，也考人品看眼缘，五妹妹说不定会是个有造化的，父亲倒不如给五妹妹一个机会。”
“若五妹妹考中，也为我相府增添一份荣光。”
沈信之闻言微微犹豫，遂点了点头，沈慧玉兴奋的扑到沈清如怀里，小脸朝沈清如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沈慕芸望着激动的二人，挑衅道：“慕芸自当全力以赴，考入太学为家族争光，不知大姐准备的如何？能否为妹妹们做个表率？”
沈清如淡淡道：“我自幼在邺城长大，只略识得几个字而已，哪及得上妹妹自幼名师教导，才华横溢？”
“罢了，芸儿聪慧多才，清如沉稳踏实，才学上虽差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儿只要会管家就好，略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老夫人笑着打了个圆场。
沈慕芸脸色一冷，随即恢复正常，笑着同老夫人聊起天来。
女子无才便是德，说的再好，沈清如也不过是个愚蠢俗物罢了，如何能同她这凤凰相提并论？
一旁的沈华静眼神微微闪了闪，她自认为才学比起沈清如这土包子是绰绰有余，可比起沈慕芸，她还差的远。
沈信之和老夫人关注的重点都在沈慕芸身上，其他姐妹虽然也鼓励有加，内心其实并未抱着太大希望。
沈华静握紧拳头，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考上太学，为娘亲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