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小心地把半块碎银子藏进怀里贴身的口袋中,放好之后又理了理衣服,手掌感受到碎银的硌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剩余的10块铜板放在手中,上下掂量一会,然后把铜板抛起又落下,感受着铜板落入手上产生的沉甸甸手感,陆山心里充实着天降横财的愉悦。
如果有外人注意到陆山手上的铜板,一定会非常惊奇。普通人把一摞铜板抛起,一定不敢抛太高,铜板落下时也会下意识收紧五指,让铜板侧躺在手掌心,防止铜板掉落。
而陆山抛铜板的方式与众不同,或许说是独一无二。
陆山五指伸开,掌心平摊成一个平面。10个铜板先放在小拇指上,之后小拇指弯曲,略一发力,这摞铜板就被抛到半空。
铜板落下时整整齐齐,像是被人刻意整理过一般,被陆山的无名指接住,再被无名指抛起,中指接住。期间没有一次失误,铜板也始终保持整齐。如此五指循环往复,玩得不亦乐乎。
陆山走到街头的悦来客栈,第一眼就看到大堂里十几张桌子,已经满满当当坐满了莫家商队的人。小二和掌柜正忙着给客人们端菜倒酒,压根没空理会走进来的陆山。
陆山也没生气,难得看见悦来客栈有这么多人,心里也为客栈老板李掌柜感到高兴。
陆山是悦来客栈的老顾客,更确切点说陆山的爷爷陆大有是老顾客。
有次听李掌柜说,在没有陆山之前,陆大有隔三差五来客栈打酒喝。后来有了陆山,陆大有的花销变大,加之身体受了伤,很难再打到猎物。
收入减少,开销变大的情况下,陆大有来客栈打酒的次数一年下来也就屈指可数了。
陆山暗暗记下这个事情,发誓等赚了钱就让陆大有能够痛痛快快喝酒。虽然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但自己爷爷喜欢就行。
“李叔,我给爷爷买两壶酒,酒瓶子下次送回来。”陆山见李掌柜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就走到李掌柜面前说道。单买酒5文钱,如果连瓶带酒就要7文,十分划不来。
“陆山来啦,行行行,叔这会没空,酒就在柜台桌上,自己拿。”李掌柜边听一桌客人点菜边对陆山说道。
李掌柜也是看着陆山长大的,知道他是个懂事孩子,对他十分信任,言语里面也透着股亲切劲。
“好嘞,钱给您,拿好。”陆山把手里捂热的10个铜板递给李掌柜。
“等等,有话和你说。”李掌柜接过钱,似乎想起了什么,凑到陆山耳边悄声道:“拿最右边那两壶,没掺水。拿了别的酒,你爷爷喝了可要骂死我,嘿嘿,记得给叔保密。”
李掌柜说完,又笑着朝陆山挤挤眉毛。
陆山被李掌柜的话闹得有些哭笑不得,只能点头称是。
“哎,再等等。”伙计王小二也叫住了陆山。
“掌柜的,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啦,是咱山娃子的生日,不是昨天还让我提醒你的嘛。”
“哦,对!瞧我这记性。你赶紧去后厨打包只烧鸡来,让小陆山带走晚上吃。”李掌柜一拍脑门,记起了吩咐小二的事。
“叔,别拿了,我今天已经吃过浇头面了,晚上随便吃点就好。”陆山推辞的。
“可别和叔客气,一来我是你叔,二来你给叔做防蝇罩也没收钱。今天你生日,就当是叔请你吃顿好的。
行了,叔没功夫和你瞎扯,忙着呢。”
“行,谢谢叔。”陆山知道这时候再推辞,就是辜负人家心意了,心里决定下次有机会一定回报。
等陆山走出客栈的时候,左手提溜着两个酒瓶,右手拿着三个包扎好的油纸包。为什么是三个?自然是李掌柜又多送了两个素菜让陆大有下酒。
陆山感受着油纸包里饭菜的余温,嘴角泛起微笑,心里也暖暖的,感慨着:“自己何等幸运,襁褓婴儿的时候被爷爷捡到照顾,不至于死于饥渴和猛兽之口。从小到大街坊邻居对自己也是关爱有加,经常默默帮助,不求回报。”
天色渐黑,陆山一路闻着好闻的人间烟火气,脚步轻快,回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陆大有此时正在烧火做饭,炉灶里的火烧的很旺,锅里煮的是普通人家常吃的晚饭蔓蔓果。
蔓蔓果是梁国随处可见的一种果子,成熟时候有人的拳头大小。煮的时候,只要剔除蔓蔓果的果核,果皮。再用刀把黄色的果肉切成适当大小,下锅用水煮半个时辰就能吃。
出锅的蔓蔓果糊糊有类似米汤的口感,混合着果香,算是一种美味。只是屎黄色的颜色让人看着有点不舒服,但穷人家哪里管这些,能吃饱就行了,唯有有钱人家不会吃蔓蔓果糊糊,认为这是穷人才吃的东西。
“爷爷,我回来了!”陆山推门就大叫起来,想在爷爷面前炫耀一下自己今天的收获。
“回来啦,赶紧去洗把手,洗把脸,准备吃饭。”陆大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倒不是他讲究,实在是因为陆山做篾匠的原因,接触竹篾的手心常常是黑的,而手背白的发亮。
陆山却不急,走到陆大有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酒菜,一脸得意道:“爷爷,你看这些是什么?”
“悦来客栈的酒?还有菜?!”陆大有瞪大眼睛说道,“你小子日子不想过了?媳妇不想要了?造孽啊,花这么多钱。”
虽然是普通的酒菜,但对陆山两人来说,也只有过年才能吃这么一顿有酒有肉的饭菜。
本来两人的晚饭,就是那一锅蔓蔓果糊糊。
“哈哈哈,爷爷,我和你说,今天发财了,不仅今天,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陆山看着一脸痛心疾首的陆大有,笑着解释了今天莫家商队进城,自己和莫先生达成的约定。
当然,还有好心的李掌柜送菜的事情。
“啧啧啧,你小子走运了,不过钱还是要省着点花,爷爷少喝一口酒没什么关系的。”陆大有嘬嘬牙花子,没想到陆山的东西能被人看上,而且价格卖这么高。“天老爷,5文钱一个,咱爷俩赶紧吃完,晚上点灯多做一点。”
“爷爷,莫先生要的就是我做的东西,不能滥竽充数,您的手艺他看不上,等会您还是好好歇着吧,我一个人能行。”
陆大有想辩解两句,不过想想自己的手艺还是算了,嘱咐道:“你既然拿这么多钱,就给人家用心好好做,可不要偷懒,得罪贵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的。咱赶紧吃吧,我先洗手去。”陆山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