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沿着盘山小道走了一天,终于行至王屋山的山顶位置。
王屋山体型足够大,即使是山峰处也有足够开阔的位置,甚至还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碧蓝色小湖泊,旁边水草丰茂,整个商队就靠在湖边驻扎。
陆山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就把马骡大花扔在一旁,任其在湖边吃草喝水。大花是他刚刚在路上,闲着无聊起的名字。
自己则走过树木的遮挡,来到悬崖前面,继续遵从莫先生的命令看向下方,试图克服恐惧。
陆山双脚小心试探着,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往边缘凑一些。
太行山就在对面,像一个巨人一样静静站在陆山对面,相顾无言。向下看去,下方已经是一片朦胧翻腾的云海,目光根本透不过云海,看到下方的景色。
山风凛冽,吹得陆山的衣裳烈烈作响,吹得陆山眼睛难以完全睁开,吹得陆山仿佛要随风而去。
这种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死亡的感觉,比之前赶路的时候更加强烈。刚刚路上还是分心感受深渊,感受死亡,现在则是全身心投入到死亡边缘的怀抱。
极致的恐惧在侵蚀着陆山的大脑,侵蚀着他的意志,整个身体都感觉一阵酥麻。
陆山索性瞪大双眼,张开双臂。
“啊~”
“啊~”
“唔哦~唔哦~”
“……”
陆山拼尽全力吼叫出来,想把所有的恐惧都通过声音驱赶出身体。
一旁正在湖边搭着帐篷的商人听见陆山的鬼吼鬼叫,不禁哑然失笑,这个账房先生的杂役可真是奇奇怪怪的,像个傻子一样。
陆山此时随着不断长啸,心里反而慢慢平静起来。原本的恐惧抑郁情绪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征服天地的豪气。
高耸巍峨的王屋被他踩在脚下,他站在云端俯瞰四周的风景,原本令人头晕目眩的失重感变为脚踏实地的感觉。
陆山平伸出洁白如玉的右手缓缓握拳,眼前的一切仿佛尽在掌握之中。
他忍不住在崖边跳了几下,又来回走了几步,如履平地,再也没有丝毫小心翼翼的感觉。
整个胸腔都被完全打开,陆山感觉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陆山忍不住再次欢呼雀跃起来。
一路小跑,来到莫先生跟前。陆山毕竟还是小孩,有了点成就,就手舞足蹈的和莫先生炫耀着刚刚的感受。
“哈哈,不错。”莫先生微笑着轻抚胡须,他确实没想到陆山能这么快克服人类的本性,战胜恐惧。原以为还需要半个月才能结束对他的磨炼,现在看来已经可以提前教他一些东西了。
“好了,跳够了就去帮忙。”莫先生知道不能夸奖太过,打断陆山的兴奋,让他去给商队帮忙。
“哦,好的。”陆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到商队那边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此时,商队已经搭好帐篷,升起篝火,准备做饭。商人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营地准备材料,另外一部分去捡些树枝或者看看有没有别的能吃的东西。
王老二那张阴阳怪气的丑恶嘴脸,又出现在陆山眼前。
“呦,小孩,不继续鬼叫啦。”王老二嘲讽道。
“我是来帮忙的,有什么要我帮忙吗?”陆山没有搭话,径直问道。
王老二举目望去,看见几个商人正在湖边钓鱼,不时有鱼儿上钩,惹得一阵欢呼。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小孩,你会钓鱼吗?”
“当然会,这有什么难的。我在大山城边的小溪钓过好几次。”陆山不屑地回答道。
王老二听到陆山只钓过几次,心中大定,他从小生活在水乡,是一个精通钓鱼的好手。
于是开口道:“我们来打赌钓鱼,我赢了,你把大马骡给我,我把毛驴给你!你赢了,我就给你3两银子。”
“我不赌。”陆山摇头道,马骡又不是他的东西,不能拿来当赌注,况且这个王老二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王老二目露凶光:“不赌不行!”
陆山有些恼怒,为难间,旁边商人起哄道:“王老二你可太不要脸了,3两银子想把你的小毛驴换成大马骡,太过分了吧。”
另外有商人说:“是啊,我看10两银子才行。”
王老二呸了一声,狠狠道:“10两就10两,说完拉着陆山往湖边走去。”
王老二身强力壮,陆山挣扎不过,一路被拉着走到湖边。期间,陆山也向王富贵和莫先生投去求救的目光,但两人却没有搭理。
陆山无法可想,只好答应。
两人约定:以半个时辰为限,谁钓的鱼多谁胜。
刚刚钓鱼的商人见有好戏可看,很配合地让出钓具,围观两人钓鱼。
两人垂饵钓鱼,不一会就高下立判。
王老二自幼钓鱼,懂得分辨水流,揣测鱼势,是故垂钓时总是站着,随着鱼群不断走动,绝不守株待兔。
落钩处必鱼群丰茂,不多时,就已经钓上来三条。
反观陆山,虽然全神贯注,紧握鱼竿,但经验太少,过于死板,自然落了下风,才钓上来一条。
眼见王老二接连得手,不由得分寸大乱。
“愚笨!发挥你的优势,闭上眼睛,凝神在手。用你的手去感悟水流,探测鱼群。”陆山耳边突然传来莫先生的声音,但此时莫先生正在远处闭目,虽然吃惊,可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
陆山按照莫先生教的方法去做,闭上眼睛,屏息凝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双手上。
突然间,陆山的眼前开始“看见”湖水清澈,鱼群不断围着诱饵游荡,轻轻触碰,徘徊不定。
这感觉怪异无比,明明是“看见”,却不是用眼睛看见,而是通过双手的触感通过鱼线看见,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王老二此时又上钩了一条大鱼,大声欢呼,试图干扰陆山的节奏。
陆山不去理会,按照眼前所见,右手食指轻轻在竹竿上一点,鱼钩很自然的随之向左发力,扔进一条鱼的口中。
陆山当机立断,直接拉杆,“哗啦”一声,一条大鱼被拉出水面。
陆山钓了这么久,掉到第二条不足为怪,王老二发出阵阵嘲笑,继续影响陆山心神。
陆山胸有成竹,不理会王老二,继续用手控制鱼钩,甩入鱼嘴,不一会就梅开二度。
如此循环,陆山钓的是越来越快,鱼也越来越多。
王老二初时还不在意,后面看见屡屡得手的陆山,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是钓鱼,简直就是鱼自己拼命往陆山的钩上钻。
旁边的商人看得也是目瞪口呆,不时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半个时辰之后,陆山已经钓起十多尾鲜鱼,反观一开始领先的王老二,被陆山后来的惊人表现,吓得手足无措,心神失守之下,已经没有开始时候的发挥,连连错失机会,只钓了五条。
不等众人的评判,王老二自知已经输了,大声骂了一句,把鱼竿往地上狠狠一摔,往营地走去。
陆山获胜之后,心里一阵欢喜,却也没落井下石,去问王老二追讨10两银子。只想回营地找莫先生,把心里的疑问询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