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二人到得锦官城时天已黑尽,此刻正值万家灯火,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小张到得城里直奔望江楼。只因天下竹酒有十分,望江楼占了八分。望江楼的竹酒甘而不涩,清香四溢实属好酒。
小张喝下第二筒的时候,楼上已经来了五个人,当小张喝下第四筒的时候,楼上已经人满为患。楼上楼下都是人,看穿着打扮都是武林中人。望江楼的老板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竟能一一照应到,只是苦了那些跑堂的小二,战战兢兢,生怕得罪这些人。
小张坐在靠窗的一处酒桌上,看着楼下江水流淌,不少船家船头点着灯火,顺流而下,别有一番风景。如此美景加美酒,小张不觉又饮下一筒。此刻楼中已经进不了人了,后来的人只能在街边等待,有的在街边混沌摊上;有的在胭脂铺里;有的在布庄;有的在药铺;太白楼附近能站人的地方几乎都有人站着。
但是所有人都还是比较理智,没有人想做出头鸟,他们都在观望。有一个自认为和小张相熟的人轻步走到小张桌旁,施了一礼,说道:“张兄,别来无恙。”
小张抬眼一看,接到:“原来是耿直兄,来,喝酒。”
耿直姓耿,名叫耿直,想必他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能耿直做人,但是他的话却是十局里面有八句假话,还有两句半真半假。就比如他刚刚嘴上说着“别来无恙”,但心里确想着如何骗到秘密。
耿直坐下后端起竹筒酒,仰面便喝,喉结鼓动了两三下。喝完忙擦擦嘴,但是眼尖的人早已发现筒中的酒几乎一滴没少。但是他放竹筒的角度很刁钻,小张和姬行舟正好看不到筒中的酒。
“好酒。”耿直擦完嘴后说道。
若换做旁人可能以为他已经喝了不少,但是小张却早已听出,耿直并没有喝下筒中的酒。但是小张佯装不知,而反问道:“不知耿直兄有何指教?”
耿直眼神四下一扫,轻声说道:“在下正是为了那个而来。”说完眼神又是一扫,发现很多双眼睛盯着他,只觉得背后有些凉意。
“哦,不就是个秘密嘛,凭我二人的交情,告诉你又何妨?”小张笑道。
众人听到“秘密”二字,不禁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希望能听出一二。而耿直常年骗人,知道此事有诈,忙起身道:“张兄,这秘密事关重大,我看不如你大声告诉我们众人,剩下的就各凭本事了。”
在场的有聪明人,知道耿直这一招不仅能自保,还能逼得小张不得不说出秘密,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但此刻却并没有人质疑他。
小张看了姬行舟一眼,缓缓说道:“这是自然,大家听好了,秘密就是……”
“小心暗器。”人群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因为有人死于一只梅花镖之手。楼上街上的数百名江湖人纷纷亮出兵器。本就有仇怨的人此刻早已战到一处。大部分人心里都想着,杀死一个,便少一个竞争对手,于是纷纷向身边人动手。
眼看场面失控,刚刚喊话的那个人又大喊了一声:“小张要跑。”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小张身上,但是小张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因为小张知道,如果他此刻跑了的话,正好遂了那人的意,那他接下来将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
几个老江湖看出端倪,纷纷怒喝:“停手,停手。”但是人们已经杀红了眼,哪里听得进话。更有甚者,直接暗器招呼这几个老江湖。但是却没人对小张二人动手。苦就苦在小张现在根本不能动,因为他知道,他一动,场面只会更加混乱。
正当小张思索对策之时,远处剑光一闪,接着就是众人痛苦的叫喊声。剑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哀嚎。
小张看着熟悉的剑光,心中竟有了一丝希望。剑光停下,众人也在哀嚎声中冷静了下来,只见两人朝着小张走来,人群自动分开两行,正是柳轻言父女二人。
那几个江湖名宿还在思索着此人是谁,江湖上似乎并没听过这一号人物。但是小张已站起身来,对着二人施了一礼微笑道:“柳前辈、柳姑娘,你们来了。”
姬行舟也忙起身抱拳道:“见过柳前辈,柳姑娘。”
柳轻言微微点头示意,柳寒烟却仍然是一脸的傲然。
“你托你朋友带的信我收到了,看起来我来的不算太迟。”柳轻言道。
小张摸了摸鼻子道:“前辈来的正是时候,只是不知下面的人。”
柳轻言一脸冷漠道:“我只是在他们手腕上划了一道,让他们几天之内不能拿起兵器而已。”
其实小张又何尝不是好奇,究竟是什么秘密竟引得这么多人垂涎。他也想过许多,比如宝藏、武功秘籍、长生秘术等等。但是却无法说得通。
“柳前辈,晚辈有个问题想问问您。”小张待得柳轻言坐下后说道。
柳轻言将剑放于桌上,丝毫不在意四周无数双眼神的注视,说道:“什么问题?”
“这天底下有没有什么秘密能吸引到您?”小张莫名的问了一句。
柳轻言思索片刻后,缓缓答道:“没有。”
小张点点头,心中已有几分猜测,是一句话,“他们只会给你看到你想看的,也只会让你听到你想听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秘密能引起这么多江湖人士的关注了吧。
“这里太吵,我们换个清净点的地方吧。”柳轻言道。
小张道:“在下正有此意。”
说完四人起身,径直走向楼外,那些人对柳轻言的剑颇为畏惧,只能远远的跟着。柳轻言看见道旁有一块大石,沉声喝到:“再有跟随者,有如此石。”说完只听“苍啷”一声,大石已从中间裂开,切开面极为平整。除了几个老者之外,竟没人看清柳轻言的剑。
于是众人没人敢再跟着,人群渐渐散去,受伤的人也纷纷前去包扎。酒楼里、大街上一片狼藉。街坊们、小厮们看到所有人离去这才从角落出来收拾。酒楼掌柜的还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渐渐的,街上,酒楼都收拾干净了。渐渐的,这条街又回复到之前的宁静。还有一个人,站在酒楼楼顶,眼神中充满杀意,但下一瞬便不见踪影。
小张等人到了一处宅院前,宅院大门上暂无门匾。但从阔气的大门便能看出这宅院并不小。小张轻轻敲了三下门环,略等片刻后,一个人开了门,看到小张众人后,打了个哈欠说道:“来了,进来吧。”开门的正是王昆。
“王兄,这几日辛苦你了。”小张说完拍了拍王昆的肩膀。
“小事一桩。”王昆说完引众人进了宅子,到得大厅,柳轻言居首而坐。王昆给每人端上一杯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请柳前辈,买宅子,打听江湖发生的大事。只给我两天时间,你不陪我下三天三夜的棋,都对不起我。”王昆道。
“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陪你下七天七夜又有何妨。”小张喝了口茶接到。
王昆也喝了口茶,缓缓道:“江湖上这两天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就是少林方丈普真大师圆寂,另一件就是青城温掌门失踪。”
小张眉头微皱,说道:“柳前辈,你怎么看?”
柳轻言放下茶杯道:“江湖中的事,我向来不过问。但少林方丈与我家颇有渊源,所以我明日就会启程去少林。”
小张得知柳轻言早已知晓少林方丈圆寂的事情,却还是先来替自己解围,不禁心头有些感动。说道:“前辈……”正欲说些感激之内的话。却被柳轻言打断道:“此次小女嚷着要跟着出来见见世面,但这次去少林的多是些江湖粗鲁的汉子,小女跟我前去多有不便,就拜托三位替我照料几日。”
小张明白,以柳寒烟的剑法,人们避着她还来不及,又哪里需要他们照料,这只不过是柳轻言找的借口,好让柳寒烟留下协助小张。
柳寒烟冷哼一声道:“爹,女儿哪里需要别人照料。”
柳轻言正色道:“烟儿,听话,为父过几日就来接你。这几日你也可以好好跟三位少侠多多学习。”
小张直觉脸上有点微微发热,忙道:“是柳姑娘保护我三人才对。”
柳寒烟这才脸色有所好转,说道:“这几日一切都得听我安排。”
王昆和姬行舟几时见过小张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小张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柳轻言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半夜时分,小张正躺在床上思考接下来的打算,却见窗外一个人影飘过。小张一个挺身,双脚一蹬地上的鞋便已穿好。打开窗户,只看见了柳轻言的背影,似乎是追着什么人出去了。
柳寒烟的房内并没有动静,姬行舟和王昆也都纷纷打开窗户,小张轻声说道:“你二人护好柳姑娘,我去看看。”说完也跟了出去。
柳轻言的轻功也算不错,但却总是跟不上前方的黑衣人。直到小张到来,对着柳轻言道:“还请前辈转身,以防敌人调虎离山,在下去追。”说完提气再次向前。
柳轻言看着小张的背影,心中颇为感慨:“老了,老了。”便转身像宅子而去。
小张眼看就要追上黑衣人,不料黑衣人一个急落,在小巷中几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小张落地跟着,只见小巷中一个老人挑着担子走了出来。担中装着的正是锦官城特色小吃——担担面。
老人看见小张后,放下担子,问道:“客官,吃面吗?”
小张见黑衣人已然不见,腹中也有几分饥饿,便说道:“来一碗吧,多放点辣椒。”
老者应了声好,便起火煮面,面很快就煮好了,老者端上面时,低声说道:“小张,你我二人合力擒贼。”
小张闻言面不改色,吃了口面,说了声:“好面。”说完已筷为指,只攻老者几处要穴。
老者似乎早有准备,一个翻身闪到一旁,惊讶的说道:“客官这是为何?”
小张并不接话,继续抢攻,却不知老者身手也不弱,二人斗了个平分秋色。黑暗中一双眼睛再次出现,黑衣人趴在墙头看着二人,眼神中杀意尽显。
小张和老者越斗越快,黑衣人见状射出几枚蒺藜子径直飞向二人,二人对了一掌,双双后撤,正好躲过了暗器。而老者躲开的一瞬间也射出一枚飞镖,形状怪异,似乎是独门暗器。
黑衣人避之不急,虽极力扭转身体,但手臂仍是被擦伤。被擦伤的地方瞬间变黑,黑衣人急忙现身,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唐老太爷,不知是您驾到,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请老太爷看在家父的面上赐我解药。”原来这老者正是唐门现任掌门——唐展川。
唐展川道:“你父亲是?”
黑衣人道:“家父青城温照松。”
唐展川道:“我没听说过温掌门有儿子。”
黑衣人嘴角已开始吐白沫,颤颤巍巍的道:“我,我是,私生子。”说完便倒地开始抽搐。
唐展川眉头一皱,给黑衣人喂了一颗黑色药丸。
过了片刻,黑衣人悠悠转醒,发现手脚被捆个结实,试图挣脱却并没有凑效。于是说道:“我与唐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唐老太爷为何对我下手。”
唐展川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蜀中早些年出现过一个采花贼,此贼心狠手辣,轻功了得,但却一直在青城派附近犯事。虽然都是蜀中一脉,但毕竟是青城的事情,老夫不好多过问,可近两日温掌门失踪,此贼竟开始胆大包天,手伸到我唐门范围内了,老夫岂能袖手旁观。如果老夫没猜错,这个采花贼就是你。想必温掌门失踪也跟你有关,你快些如实招来,免收皮肉之苦。”说完便在黑衣人衣中倒入少许粉红色的粉末。
黑衣人顿时直觉浑身瘙痒难耐,无奈双手被缚,强忍钻心止痒,说道:“我招,我全招,老太爷手下留情。”
小张在一旁一言不发,但心中却也对唐家的手段有几分敬畏。
黑衣人一五一十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小张和唐老太爷心中同时产生几分忧虑。如果黑衣人说的是真的,那整个江湖都将陷入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