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之寒敷药的时候动作尽量很轻,但还是弄疼了苏含诺。
她忍住呻吟,紧紧咬着嘴里的被子,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
终于,敷好了药,炼之寒小心翼翼地缠好了纱布。
“你很坚强。”炼之寒由衷地说。
其实他想说:“你比许多男人都坚强。”
苏含诺苦笑一声,“我命硬,死不了,久而久之,也就坚强了。”
炼之寒的心痛了一下,有种想拥抱苏含诺的冲动。
手还没伸出去,就被自己嘴里的话给挡了回来。
“够坚强那就别赖在床上了,出去走走!”炼之寒比划了一下门口。
苏含诺点点头,下了床。
未出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凝雪说,希望你能允许我随时去前院帮她的忙。”
炼之寒的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知道了。”
他心里清楚,即便凝雪不说,姓秦的也会想办法让苏含诺经常去前院的。
他们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允许我随时去前院吗?”苏含诺需要得到“魔头”的确切答复。
她可不想某一天,反复无常的“魔头”再对她发飙。
炼之寒点点头。
“还有,从今天开始,别回去住‘狗窝’了。左侧那间房给你住。”
“哦?那间房不是给别人准备的吗?”苏含诺很吃惊。
苏含诺进过那间房,知道那里的布置跟炼之寒这间房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炼之寒在心里说了一句:“那间房就是为你准备的!”
苏含诺见他不说话,生怕他又收回这个决定,赶忙溜回自己房间,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包袱,就搬进那间豪华房里去。
这才仔仔细细地又把房间打量了一番。
房间里的色调明显偏暖,跟炼之寒房间那些冷冷的色调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虽然“魔头”的房间装饰得也很好,但置身其中,怎么都有一种深陷地狱的感觉。
这间房里最好的地方要属那张同样超大的床了。
尤其是床铺周围挂着的那些个淡粉色的轻纱幔帐,衬托得整间屋子的格调都高雅起来。
苏含诺忍不住放下了幔帐,然后钻进去,躺到床上。
透过轻柔的纱幔,望向若隐若现的外面世界,苏含诺忍不住大声叹气。
“唉——!太奢华了……”
***
孟雄的手伤了,没办法赶车。
再加上他的人变得很恍惚,凝雪更不敢再让他护送姑娘们出去献艺了。
小金锭就被安排暂时代替孟雄,接送姑娘们出去献艺。
小金锭出门之后,凝雪一个人在前院根本忙不过来。
于是,就让他在出门之前去“后苑”找来苏含诺。
“别再让人碰你的伤臂。若是再继续发炎,恐怕你就得变成独臂了!”出门前,炼之寒恐吓道。
苏含诺知道这是“魔头”特有的关心方式,吐了吐舌头,点点头。
走过长廊,穿过两边是厨房洗衣房和杂役住处的那道走廊,刚推开前院通往“后苑”的那扇门,就听见凝雪在斥责一个人。
“你长点脑子行吗?不要以为胸大就可以天下无敌!他若是真心对你好,就让他拿银子为你赎身,否则一切都是假的!”凝雪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决绝。
苏含诺看到,凝雪和“奶牛胸”彩霞就站在偏厅里。
被骂的人是彩霞无疑。
苏含诺只是不明白,彩霞一向是“琴花楼”里最敬业的下等妓,连七娘在世的时候都会对她夸赞不绝,如今怎么会被凝雪如此责骂?
疑惑着走上前,她拉了拉凝雪的手臂。
“凝雪,怎么了?如此愤怒……”
“这个彩霞啊,昨晚竟然偷偷留宿老相好的,没有索要陪宿酬金……”凝雪忿忿的样子。
“那也别这么大声骂她啊!虽然这个时候客人不算太多,但总要给她留点面子的!”苏含诺小声劝道。
“面子?想要有面子,就嫁入官宦人家,或者进宫当个皇妃太子妃什么的,何必在此做妓?”凝雪丝毫没有收敛。
彩霞听到这些,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
“凝雪,你这么说话,别的妓听了,也会跟着伤心的……“苏含诺小声嗫嚅着。
凝雪用力扇了扇手中的扇子。
“不这样不行,她们欺软怕硬!都知道我以前一直很柔弱,我若是不立威,她们以后就更要欺负我了!”凝雪依旧态度很强硬。
苏含诺望着凝雪,忽然觉得很陌生。
“你先在这里盯着,我回去休息。累死了!”凝雪说完,回了“凝雪小筑”。
苏含诺在偏厅的椅子上坐了片刻,就去了彩霞的房间。
彩霞还趴在床上哭,而且哭得很伤心。
见苏含诺进屋,赶忙擦干脸上的泪水。
“彩霞,别生凝雪的气!她刚接管‘琴花楼’,可能压力太大了,言辞之间难免有些过失……”
彩霞打住了苏含诺的话,“我没有生她的气,我哭是为自己伤心。”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的‘琴花楼’吗?”苏含诺坐到彩霞身边。
彩霞看着苏含诺,点点头。
“我六岁那年,爹爹生病过世了。娘亲一个人养活不了我,就带着我,改嫁给了一个郎中。我的继父对我还算好。后来,我八岁那年,母亲又给我生了个弟弟。
“我十岁的一天,继父忽然间给我把脉。把完脉之后,他对母亲说我生病了,需要长期服药。母亲信以为真,就开始按照继父开出的方子,每天给我煎药,逼着我喝下去。
“刚刚喝了一月药,我就觉得身体出现了状况。我的胸总是很痒很胀,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大起来。
“我把这个发现都告诉了娘亲,娘亲听了之后,表情很奇怪。后来我偷听到娘亲和继父在吵架,我看见娘亲一直在哭。
“娘亲仍旧每天给我煎药喝。只是,从那之后,我觉得我喝的药没有以前那么稠那么苦了。而且胸也不那么痒和胀了。但还是一天天在变大。
“后来,在我十三岁那年的一天,我的继父哄骗我说带我去集市上买布料,结果却把我卖给了一户人家做妾。
“继父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就提前给我下了药。结果我在昏迷中就失了身……”
彩霞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着往下说。
“我醒了之后,开始反抗。那个买我的人企图第二次跟我同房的时候,差点被我把命根子扯下来。他一怒,就把我卖到了青楼里。
“‘琴花楼’是我待过的第三个青楼。之前的老鸨都是因为我性子太难调理,而一次次将我转手。
“我之所以留在‘琴花楼’,并不是因为七娘有多好,而是因为我来的第一天就认识了谭庸。
“那天,我被绑着送进来。挣扎的时候,撞破了额头。谭庸看见了,赶忙扯下自己的衣服内襟,摁住了我的伤口,帮我止血。这个动作让我觉得特别踏实。我知道他是这里的客人,就把心一横,决定留下了。
“当天晚上,他就睡在我这里没有走。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是被友人硬生生拉来的。他无父无母,家里很困顿,每日靠小本买卖挣点银钱度日。因为生活拮据,他仍未娶妻。
“打那之后,他每攒够一次钱,就跑来跟我相聚。后来,他的小本买卖赚不到什么钱,就会隔很久才来一次。我积攒的钱都给了体弱多病的娘亲,所以,也没什么钱来送他。
“昨天,他实在太想念我,虽然银钱不够,但还是来了。我不忍心让他花光身上仅有的那点钱,就偷偷留宿了他,而没有收取酬金。结果,还是没能瞒过凝雪的眼睛。
“以前七娘在世的时候,我也曾偷偷留宿过谭庸,七娘知道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辱骂过我……”
彩霞委屈得哭了起来。
“谭庸说过很多次,他不在乎我做妓,是真心喜欢我的。他说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被我的倔强给打动了。可他没有钱,没办法为我赎身。”
“以前你问没问过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