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中秋之月渐渐西沉。
龙山之巅幽阁众人离去之后,四周变得寂然无声。
突然一个红衣女子只身往龙山兽场的方向疾步而去,脚步却轻轻盈盈,显得十分小心谨慎。
正是单涓!
她沿着云溪被老虎拖走的方向寻去,嘴上低声嘀咕着:“你也会有今天,嘿嘿……但不看到你身首异处,面目全非,便难泄我心头之恨!”
她左右找了片刻,不见踪迹,冷笑道:“哼,说不定被猛兽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好!好!好得很!”
这时,她瞥见前面草丛有被动物踩踏过的痕迹,于是拔开草丛,寻了过去。又找了约一盏茶的工夫,于林中深处的几棵大树旁,居然躺着一只老虎和一条巨蟒的尸体,血肉模糊,地上枯叶也尽被染红,它们的伤口还慢慢渗出血来,显然没死多久。而云溪也躺在一旁,似乎已然死亡。
她看着这眼前的景象,惊讶不已,但看到云溪遍体鳞伤,脸上,被撕破的衣衫上满是血圬,放声大笑。
“我终于亲眼看到你死去!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拒绝我,尤其是你!既然我无法做玄武堂主的夫人,你也当不了玄武堂主。”
单涓本来大笑不止,但笑声怪诡可怖,忽又变得悲伤难过,声音哽咽道:“若不是我,你在幽阁连个普通帮众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成为青龙堂的一个护卫?哼,我对你一片真心实意,岂是你想领情便领情,不领情便不领情,既然你执意如此,那这就是你的下场了,我要让你死无全尸!”
说罢,抽出佩剑,正要斩向云溪的身体。
忽然不知从何处射出一支箭,“铮”的一声打开了她手中的剑。未等她反应过来,一条黑影闪身而过,提着云溪的身体,转身而逃。
单涓正欲追去,那黑衣人甩出几枚梅花镖,打出单涓的脑门。因为距离较近,她躲闪不及,给打中了手臂,翻身落地,几乎跌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远走。
她心道,云溪已死,即便是抢回尸首,那又如何?
那黑衣人奔出十余里,不见单涓追来,于是停下来查看云溪是否尚有气息,停了下来,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给云溪。
不一会,云溪的身体慢慢变得暖和了起来,他知道他还没有死,于是一运气,将更多的真气输入他体内。
这时,云溪微微睁开了眼。
“林伯伯,是你,原来……你会武功!”云溪此时已经气若游丝。
“臭小子,你醒了,吓死我了!我穿成这样,你还认得出我来?”那黑衣人正是林老伯。
“谁……叫我从小到……大都跟你在一样,你身上的那阵特有的汗味,方圆……十里我都能闻得出。”
“你这臭小子!没死就好,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我以为我会死的,你知道吗?我最遗憾的,我连自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的父母是谁。杜伯伯,你难道还不能说给我听吗?”
“我会说的,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怎么会料到……会突然遭此横祸。只要你好起来,我都告诉你,来,我们先离开此处。”
他背起云溪,正要离开,一个少年从天而降,挡在他们面前。正是秦玥,她还是一副男装打扮。
“你是何人,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林老伯以为她是幽阁的人,心里提防着。
云溪微微地睁开眼,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杜伯伯,放心,他不是来要我的命的,我还要多谢他借了那把刀给我。”
杜老伯方想起云溪被推下龙山兽场时,手里多了把短刀,原来是他给的,心放了下来。
秦玥道:“林老伯,我看他伤得挺重,如不赶紧救治,只怕活不长了,我这里有一颗续命丹,可以缓解一下他的伤势。”
林老伯如获至宝,接了过来,喂云溪服下。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白虎堂的人恐怕还会再来。”林老伯又道,背着云溪,急步而行。
秦玥心道,虽然青龙堂主有言,从龙山兽场活着出去的人,不能再加害他,但白虎堂的人行事狡诈,恐会暗中埋伏,于是也跟着林老伯。
“咳……咳……”云溪无力地咳了几下,道,“小兄弟,你我萍水相逢,想不到你会记挂我的安危,哈哈……咳……”
“你别想太多,我不过来取回我的无痕刀!”
云溪轻笑了一下,道:“还得多谢你的宝刀,麻烦你自取,在我的怀中。”原来云溪伤重,体弱无力,虽得林老伯输了真气,又服下了秦玥的续命丸,但依然举手无力。
有借有还,他也算个诚信之人,但在生死关头,他仍惦记着自己的无痕刀,这倒让她感到意外。只是云溪并不知秦玥是一个女子,但秦玥哪里好意思伸手入他怀中,于是迟疑不决。
不知不觉,天已微微亮,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谷深处,那里数间草木结构的屋子,四周有各色鲜花环绕。林老伯一脚踹开了屋门,大声叫道:“蔡医仙,你给我出来,等着你救命呢?”
“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不一会,内屋传出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遂即走出一个中年妇人,只见她一袭白衣简洁又整齐,头发浓密而乌黑,脸上皮肤光滑白晳,如不细看,跟一个二三十岁的女子无异。
“你们是何人?好大的胆大,敢闯我万蝶谷。”那女子正是蝴蝶医仙蔡蝶,她定睛瞧了一眼林老伯,惊讶不已,“你……莫非是林默,十八年了,你现在才来找我?”
林老伯道:“蝶儿,救人要紧,其他的事,我稍后跟你解释,可否?”
“哼!你如不先讲清楚,我绝不救这小子。”蔡蝶看了一眼受伤的云溪,道,“这小子伤得很,若非得人以真气续命,又服下玉露续命丸,只怕早就一命呜乎了。这玉露续命丸,你是从何得来?”
“这是我家秘制的救命灵药。”秦玥道。
蔡蝶看了秦玥一眼,面露憎恶之色,道:“你给我滚,我不想见你!”
秦玥大吃一惊,自己与她素不相识,何以她有意为难?但又想,她一听到自己家的秘制灵药,就突然发难,必与我家有恩怨。
此时林老伯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女人性格怪得很,你别见怪!”
秦玥灵机一动,道:“我瞧外面花儿真多,正好可以去赏赏花儿。”说罢转身而出。
“蝶儿,你看,那事说来话长,你先救治他,之后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林老伯苦苦哀求。
蔡蝶也清楚,若不及时救治这个小子,怕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了,大名鼎鼎的蝴蝶医仙却救不活一个小子,传出去只怕遭人笑话。于是也不搭话,伸手把了一下云溪的脉搏,从她的一个布袋中,抽出数根银针,轻轻地插到他身上的几个穴位。
“我已经封住了他的几大要穴,他体内的积血会慢慢化掉,再喝三天的药,休养数日,便可痊愈。林默,你叫外面那个丫头进来,让她熬药,你好好跟我解释清楚,不然,我立刻杀了这小子!”
秦玥被唤进屋里,接过蔡蝶调配好的药。只听到蔡蝶道:
“林默,你好好说说,十八年前,为何你不辞而别?”
“唉,蝶儿,这……你让我怎么说?”林老伯见秦玥虽在外煎药,但相隔不远,必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云溪一直迷迷糊糊的,不知是睡是醒。内心的这些秘密,真不好意思说。
“你怕什么?若不说,我马上弄死这小子。”
“别——别!唉,我说就是,这些密秘我藏了十八年了。那时我已经选好聘礼,准备去你们府上求亲的。可是当我去到你们府上时,你父亲却说,你失踪了,是我把你给虏走了,还要我交人出来,还让官府的人埋伏来捉我。我逃走后仍不死心,于是偷偷潜入你们府上,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身影,却收到一封你的信。不辞而别的人是你啊!”林老伯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封发黄的信来。
蔡蝶拆了那封信,看了一遍,脸色铁青,良久才长叹道:“唉——原来也怪不得你,是我爹将计就将,故意阻挠。我们原先相约,你会亲自来我家提亲,我那时心里真是高兴,多想你可以早点来。可是……我们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自称‘地狱刀’,此人好生霸道,说要带我去医一个人。我不肯,他就以我全家人性命来威胁,而我们又打他不过,就被他虏去了洛阳,想不到我爹就在留给你的信上慌称,我已经许佩给了‘地狱刀’杜七,为了让你死心,还模仿我的笔迹劣造了这封信。”
秦玥听得清楚,心里道她就是蝴蝶医仙蔡蝶,这事还跟义父有关,于是更留心听了。
“地狱刀为了能公平地与天旋剑决斗,要我医好天旋剑的内伤。他要我三日内医好,可那能做到,足足花了半个月,才把他的内功医好七八成。后来天旋剑看出我有心事,于是就说自己的伤已痊愈,让地狱刀先放我回去。”
“当我回到家中,听我父亲已经把你赶走了。我相信你还会再回来找我的,可是足足等了一年多,不见再来,我就离开了家,到处找你,可是你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我那时对我父亲使用的伎俩心生怨恨,便不再回家,最后在这万蝶谷安定了下来,一住就是十多年,就连我那父亲去世,我也不想回去见他。想不到,今天你却出现了,真是天意弄人!”
“蝶儿,是我不好,我错怪了你!我居然真的相信你嫁给了地狱刀!于是四处打听地狱刀的下落。后来,我真的打听到了这地狱刀有一处府邸,于是赶了过去。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去到的时候,这杜府,已经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我问附近的人这府上的人呢,都说那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只怕都已成灰烬。”
“我心灰意冷,但仍不死心,于废墟中找了许久,却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四处打听,却无人知晓里面的情况,只听到有人说,火势太猛,只怕呆在里面的人都成灰烬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