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梦中洛阳踏晨歌
沈星璃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忍不住低呼，竟然下了雪。那白皑皑的一片，覆盖住了红墙金瓦的宫苑，伸手接住从天上簌簌落下的洁白，看着它在手心慢慢融化，最后化作一滴水珠顺着掌纹滑落，坠入地上的白雪，终是再寻不到踪迹。
有多少年没有看到帝都的雪了？
沈星璃走下台阶，踏着月色，迎着风雪，寒气逼身，却让沈星璃感到的是一种畅快，在这样一个闭塞的修罗场里，沈星璃只是默默地走着，看着，不觉离着永寿宫已经有些距离。索性不再管走上了哪条宫道，只是被着那隐约的梅花香吸引。
又走了些许路子，灯火倒是有些，但却空无一人，梅香渐近，沈星璃却驻足在一所荒芜的庭院中，疑惑渐浓，她虽然不是日日在宫中，但是小时候也是经常随着一帮皇子公主习作的，加上好玩，倒是也知道不少少有人去的地方，慕容灏熙登基后对皇宫只是例行的修缮，没有太多改动，那么这可以说是凭空多出来的庭院，究竟是什么地方？
沈星璃走进庭院才发现外表看似荒芜的地方，里面确实别有洞天。借着月光沈星璃慢慢走过一条条崎岖地长廊，而越是深入越是惊喜，不仅是初见的那团簇的梅花，一路走下来，竟然看到了素白的山茶花，芬芳淡雅。还有傲立的君子兰，富贵艳丽的一品红，峰回路转处又欣喜地发现了难得的西府海棠，忍不住停住脚步去闻香，其实海棠素来是很难闻到香气的，所以在富贵人家中并不是常品，沈星璃却喜欢异常，每当能闻到隐约的香气的时候，沈星璃就会有如孩童般吃到糖果般的心情，如同异于别人，能感受到上天独一无二对她的眷顾。想起小时候的童趣，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容不掺杂任何世俗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开心，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沈星璃已经不记得了，在这条崎岖的成长路上，她的笑容已经渐渐不属于快乐，只是因为笑着而笑着。微微一叹，再次抬头看着渐渐的飘雪和一庭的海棠，“朝醉暮吟看不足，羡他蝴蝶宿深枝……”低吟，却又忍不住自嘲，自己何时又这般感怀身世了？
“姑娘好文采，只是有些让人觉得悲伤了。”
沈星璃陡然转身，一瞬间的错愕，看着面前这个绯衣飘逸的……人，一张俊秀的脸上，一边是凤眼轻挑，嘴角上扬，一边确实玉色的面具，看不出表情，虽然只是这般，沈星璃还是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绯色的衣袍因着从暗处走近更显的夺目刺眼，比着雪的苍白，更有一种诡异地感觉蔓延开来。然而这都不是沈星璃如此呆滞的原因。
月光在玉色的面具上折出一道奇异的光线，那半边露在外边的脸上满是笑意地看着可以说有些惊慌失措的沈星璃，“这皇宫好久没有来过像你这样动人的姑娘了，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沈星璃本能地不想拒绝，只因着那笑容太魅惑，就算是多年以后再次想起，她亦然记得这初见时候的惊艳。“沈星璃。”
“沈星璃？”凤目微挑，“他新封的贵妃吗？呵呵……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将你困在宫中。孽缘……执念的祸啊。”
沈星璃从惊愕中清醒，努力让自己语气平复。“那么你又是谁？”
那人一愣，轻轻一笑，“你觉得我是谁，或者……你觉得我像谁？”
沈星璃摇摇头，看向那人，“我不知道，可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不是他是吗？”
绯衣人撇了撇嘴，点点头道：“这个地方叫花楼西，今日也算是你误打误撞进了我下的结界，果然啊，没有目的反而能达到目的。”
“花楼西……花楼西。”沈星璃呢喃着，她隐约记得有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此刻却如何也记不起到底是在哪里。
“很熟悉是吗？”此人再次笑了笑，几步上前抬手摘了一朵海棠把玩着，沈星璃才看清楚，那手指纤细而苍白恍惚间倒是和那海棠成了一色。“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回记得了吗？”
沈星璃不觉退后一步，“花楼西……清月裳……倾国妆……笑碧棠。你竟然还活着？怎会……你不是应该如同秋家一样……灭门满族吗？”
“你果然是李倾棠的女儿，这般容貌，这怕就连你的母亲也会自叹不如的吧。”微微一叹像是回忆一般。“秋闫卓李当年中州四大名家，义结金兰畅快江南，倒也是成就了一段佳话。李倾棠是李府的独女，自小才情过人，也是四大名家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个女子，你的父亲秋莫回和卓家的主人卓行天，也都为之倾心。但最后你的母亲还是嫁给了你父亲，那个最后选择所谓的忠诚于慕容的男子。当年消失的不仅是秋家，李倾棠的娘家。秋李自此便退出了那一段英雄红颜的故事。”
听着这人慢慢道来，沈星璃有些疑惑，又有些明了，不禁问道：“那么卓家和闫家就算无法救我们，难道连母亲家也无法保住吗？”
“呵呵看来你对你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也是……在雪恐怕根本不想让你多知道更多吧。”
“你知道我哥？”
这人却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一切有因有果，因爱生恨。”看向沈星璃笑了笑，“这四家的纠结注定了，就像你今天误入这里来见我一样，有些事情，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好得多，况且……你现在不也是麻烦在身吗？你一心想要逃出这个宫墙，却又担心慕容灏熙伤害你在乎的人，所以……你这次的一切不过都是求死吧？只有用死亡才能唤醒人性的善良，才能结束一切因你而起的孽缘。回去吧……随着心走，也许结局没有那么糟糕。”
沈星璃还想问什么，却看他笑着看着自己，话竟然一下子说不出口了，只能默默转身，刚走出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看着此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绯衣身影一怔，随即回以一个柔和地微笑，那笑意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她知道他不是他，但是她却记住了这个半面玉遮的人和他同样如诗如画的名字。
“我叫楼月……闫楼月。”
一连十几天沈星璃都将自己关在永寿宫的寝宫中，慕容灏熙降罪的旨意一直没有下达，沈星璃倒是不再有多的心思想这些，息茶和追笑照顾着她的起居，除此之外也并不多打扰沈星璃。
而这些日子沈星璃没有做别的事情，只是让自己沉浸在永寿宫寝宫中的书房里，那日从花楼西回来，沈星璃睡不着，就想着到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书可以打发时间。没想到推开门后才发现，这哪里只是书房，真的可以算是小藏书阁了，七八排书架，书籍整齐地排列着，让追笑为她点了烛台，又拿了几个紫砂暖炉，冷冷的房间渐渐暖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