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万里西风瀚海沙
这一天，预示着一个朝代的灭亡，和一个乱世的开始。
在历史的长流中，它有着浓重的一笔，江山飘摇，民心不稳，战火四起，从此展开了一副颠沛流离中的旷世凯歌。英雄，枭雄，草寇，皆佣兵自起，一时间中州狼火烽烟。
这一年史称燚昌元年。无帝，无臣，无诏……帝都成了一座断壁残垣的空城。
而这一刻大变故，也是三日后从皇甫子溯口中得知，这些日子不管是皇甫连城还是拓拔月止都好像很忙的样子，偶尔见面，也是她还未开口，就匆匆而过。她已经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姐姐，从前我是瞧着那个什么王爷不行的，不过是养尊处优的家伙，没想到……呵呵你看……”在地图上指了几个地方。“他和太子对峙这些天，已经占领了十座城池。特别是余都城的那一仗，还真是过瘾。他单枪匹马带了几十个亲兵，愣是吓傻了那个守城的懦夫，当是英雄矣。”
皇甫子溯很少夸人，如今这般赞誉，想必是真的令他佩服。“他现在拥兵自重，又有四皇子那么一个常胜将军扶持，想不胜都很难。”
“姐姐，这你就不懂了。要我看他现在才是最险的，你可别忘了那几方诸侯可都没有一个善茬儿，若是一旦帮衬着太子，恐怕这仗也不好打。而且看这个状况，战线已经往南延伸，他的那些兵都是骑兵步兵，在北方自是猛虎，可就怕面对水战，他们就未必占的到便宜了。”
沈星璃知道慕容风鸣决定和慕容灏熙拼一拼，就代表他有足够的资本，他这个太子当的太小心翼翼了，所以就算是一时被慕容灏熙占了先机，他也会慢慢补救回来。“不知道楼兰那边什么态度……”
“姐姐你不是和那个病公子关系不错吗？你要支持哪一方让他出力就是了。”
沈星璃一笑，皇甫子溯还是像个孩子，乱世已经开始，恐怕一切都会变得复杂。“恐怕到时候就是月止也无能为力吧。虽然月止在楼兰威望极高，但是毕竟上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塔邑王子，一不小心就怕也将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姐姐，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你会支持谁呢？”
“呵呵”不禁苦笑，“我一介女流，说的又怎么能算？”但是，“但是若真的可以由我决定，两虎相争必有一死，那么我希望是他赢。”指向那个代表慕容灏熙的黑色标识，“毕竟他为了能赢付出了太多，就算是也不要辜负我曾经的牺牲吧……”
“姐姐，子溯永远支持你的选择。”这是他对她的誓言，他要用生命去保护这个也从真心疼爱她的女子。
沈星璃轻轻抱住子溯，“姐姐也会好好保护子溯。”
不远处皇甫连城看着两人的身影，心不禁一动，她是真的对子溯很好，沈星璃你真的可能就是她的化身吧，注定是要和我一起的女子吧。可是……
一抹苦笑漾开在唇边，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多久？若是有一天你要离开我要怎么办？
这一次，恐怕就算折断你的翅膀，我也要将你牢牢困在我身旁……
一袭冬衣没有繁复的花纹，简单且自然，长发随意一绾，不施脂粉的面容上绽放着在温梦柯眼中最纯洁的微笑。这么些年过去了，她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冲他撒娇的小娃娃了，她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这让他欣慰也让他心疼。
“夫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您时候的样子吗？”沈星璃没有转头，只是依旧捧着暖炉，看着大雪缓缓落下。“那天皇上带着你来的时候，我不小心将所有墨汁都泼到了你的身上，连平时宠我的皇上都要作势教训我，你却摸着我的头说，这丫头有大家风范，小小年纪就能作出如此泼墨之画……呵呵，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调皮可以耍赖了。”
“念着你年幼而已……”温梦柯目光不禁也变得温柔。
“这些天恐怕也是在忙着暗中布置楼兰的事情吧？其实月止真的不错，日后夫子也会有不可估量的前程。”仿佛又陷入过去中一般，“西风鸣络纬，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夫子离开之后，果然如你所料是一个汪太傅来教授我们，他是皇后的人，却从不苛刻于我……夫子你对星璃何其好，就算离开也不忘托付他人照顾我。”这份情谊，沈星璃有的不只是感动。
“那汪罗曾是我的诗酒之交，后来他选择了接受现实，投靠了太子门下，人各有志罢了。不过论起情谊，他倒还是肯帮忙的。我只是不想你陷入他们日后的夺嫡之争，可是……唉，一切都是命数。”
“是……有的时候星璃会想如果，如果秋家还在，如果我还是秋凝宸，如果我没有和他一起来西北，如果我不曾去见连城，我也就不会如此。但是若是真有或许的话，那我就遇不见灏熙，遇不见祈岚，遇不见盈盈，若是不来西北我也不会遇见连城，子溯，月止……还有您。”深吸一口气，回望他。“命有时候就是这样，若是都有如果，就不会有现在的一些经历，谁又能说抛下过去不是好的呢？在这乱世之中，星璃没有什么别的愿望，也不想做什么巾帼英雄，只想避世自保。”
温梦柯微微一叹，“你还是如此这般，可是以你的光华，怎样的平淡才能遮掩？就算可以，若是慕容灏熙有难，或者那些这些你愿意为之付出的朋友和在乎的人，你难道就能真的不管不问吗？皇甫连城如今将你困在这敦煌也只是一时，他终究无法困你一辈子。”
沈星璃莞尔，“夫子说的对，他困不住我，但是如今我是甘愿被他困住。”
“你还是陷进去了，难道慕容灏熙的事情让你没有一点悔悟吗？”
“心给了，收回来就很难了。”沈星璃忽然觉得有种欲语泪先流的感觉。
“傻丫头，你会受伤的……而有人不愿意看你受伤害。”看着沈星璃疑惑的神情，“我们可能不日就要回楼兰了，到时候可愿意和我走？”
沈星璃一愣，浅笑。“就算我愿意，连城也不会放我走的。连你们都要回楼兰了，看来外面的世界真的已经动荡不安了。或许，就算我不和你们走，我们也会在不久以后就会再见面。”
“是吗？”
“呵呵……希望到时候我们还能这样温暖的交谈，而不是战场上的对立。夫子，星璃始终不愿意将锋利的利剑对准自己不想伤害的人。”苦笑绽开，映着大雪，显得如此哀伤。
希望再见面，不会物是人非。你我还能像从前一样，保留最初的温暖。
沈星璃难得走出东宫，只因为今天拓拔月止要回楼兰，她思虑着还是要去送送。皇甫连城还未到，倒是有了机会多少说些话。拓拔月止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看见沈星璃时却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雪幸好停了，这样风沙就不会太大，趁着这会儿两日就能到楼兰吧。你身子不好，我让冬雨备了一些点心，都有镇咳的中药在里面，应该还是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