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晚霞红的似火,微风轻拂他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这是仲春的季节。一座大而古老的院落,两扇陈旧的木门,缠绕围墙的青藤泛出沧桑的颜色,显示出这家曾经的辉煌和衰落。他站在门前满是疑惑,分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却像来了许多次一样。
踩着有些泥泞的小路,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单薄的衣衫,虽是春的季节,但却寒的透骨,终于前面一户人家,整齐的院落,高大的围墙,他终于找到了避雨的地方。站在气派的门楼之下,他仍瑟瑟发抖。忽然木门开了,一把漂亮的雨伞出现在他面前,但他马上就被伞下那张脸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地方,会有这样一个美丽女子像一朵百合花轻轻绽放。她梳着长长的发辫,整齐的刘海,皮肤白皙的透明不带一点杂质,小而微翘的嘴显出些许俏皮的样子,但挺直的鼻梁又让她显得那样端庄。长而卷曲的睫毛护住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那两只美丽的眼睛正略带惊奇又充满笑意的看着他。他在她的注视下竟有些不知所措了。你很冷吗?有,有点。那你进来吧。
他轻扣木门,很久没有回音,门是虚掩着的,他推门而进,院里一片苍翠,两株桃树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了年代的久远枝干已经开裂,但繁花依旧开遍枝头,许是风吹的缘故,许多花瓣正飘然而落。漫天飞舞的落英迷离了他的双眼。
小姐,你怎么随便让陌生人进来,夫人出门的时候可是嘱咐过的。没关系,外面太冷了,他会冻坏的。你去给他端杯热茶吧,你还冷吗?他抬起头来,正碰上她弯弯的笑眼。不冷了,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竟有些精神恍惚了。
谁呀,前厅的正门走出一个人来,这就是那位性格古怪不接受采访的画家吗?隐约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像百合花一样的女子。你是,我就是和您预约好的记者。是你?就是那张英俊的面孔,就是那双明亮的眼睛,眉间的那颗红痣,只有他才有那样挺拔的身形。
小姐,快让他走吧,夫人就要回来了。那,我走了。慢,你,要去哪里,去省城,有我的亲戚。可是外面还在下着雨。没事的,我走了。可是他想说,想问。想说什么呢?仿佛有一万句,但又一句说不出。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院子里。慢,她追了出来,拿着这个。这件衣服是从前我父亲穿的,对了,还有这个她把雨伞递给他。细密的雨丝打湿了她额前的秀发,她像带雨的梨花,这个镜头永远刻在他记忆里直到逝去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如果不说,机会就会永远逝去了。我会回来的,你能等我吗?什么?如果你的想法和我一样的话,那么,等着我。
这一等就是两年过去了,她拒绝了所有富有的子弟的求亲。她的母亲,那个威严又高贵的太太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是她父亲生前就惯坏了的,有着温柔又执着的性格。当一个黄昏一个帅气的青年军官出现在她的门口,她的等待终于换来了如期而至的幸福。但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结婚只有一个月的他就要启程了。她把戒指用红线缠的紧紧的,几乎要到他的肉里。记住,不许摘下,她泪眼婆娑。别哭,我会回来的,等着我,如果你和我想法一样的话,等着我。
您请喝茶吧,精致的茶具里升出袅娜的气体,带出阵阵清香。她看他拿杯的手,手指间很深的印痕。你的手,生来就有的。哦,你记得从前的事吗?从前,他疑惑的笑笑。不过这里我好像来过一样,好像曾经见过您,可是是什么时候呢?她突然落泪了,她知道自己用了一生的等待终于等来了他。然而造化弄人,他却忘了她。
她目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里,她终于释怀,不管世事怎样的无常,他终于赴了她的约会,还了她一世的情,虽然一个白发苍苍,一个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