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寒暄了一番，就在圆桌前坐下，顾续招呼着服务员上菜。
菜品不多，却样样精致丰盛，身边男人的笑声惹得苏枳胃口大增。
熟悉的人，熟悉的气场，苏枳不再约束。
顾续本就潇洒的性格，加上碰上许久未见的邻家小妹妹，喝了点小酒开始拉着苏枳问这问那。
“啊哟，我家枳枳怎么那么瘦了，以前那个肉呼呼的多可爱，是不是我哥没给你喂点好的，来阿续哥家住好不好？”
“你比顾随会照顾人吗？”
语落，苏枳意识到称谓不恰当，心虚的瞄了一眼坐在旁边默默剥虾的男人。顾随把剥好的虾放在一个碗里，放在苏枳面前，随后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再看向顾续。
“你比我更会照顾她吗？”
空气一阵安静。
江肆打量着两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顾续喝了酒但也不傻，意识到顾随语气中的危险性。
“害，哥你突然那么正经干嘛，我就和枳枳客套一下。”顾续连忙解释。再看向一旁红着耳朵的苏枳。
“枳枳啊，阿续哥家太小了，只够一个人住的，你就在我哥家好好住着，我哥会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一顿饭吃完，顾续喝高了，又拉着苏枳煽情。
江肆和顾随在包厢外吸烟区抽烟。
“情况怎么样？”顾随吸了一口烟问。
“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被你养得挺好。睡眠状况怎么样？”
如果不是顾随拿苏枳吃的药来找他，他都不知道童年时期邻家小妹妹发生的事。
“比一开始好很多了，实在睡不着的时候会给一颗安眠药，半夜也很少惊醒了。”顾随透过半掩的门看到苏枳和面色潮红的顾续斗嘴，谁也不让谁。
“还是需要继续观察的，正常社交暂时没问题，但不能受刺激，周末带她到我这做个心理治疗。”
顾随将烟蒂狠狠的按向烟灰盒。
“苏家就倒也放心把她交给你，你毕竟不是枳枳的亲哥，也不怕你心生歹念？”猩红烟草在江肆面前熄灭。
“有歹念的不是我。”顾随默默的传来一句。
江肆手里的烟突然就拿不稳了，差点烫到自己，倒是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
“你能坐怀不乱？”
江肆听到一声轻笑，轻飘飘的随着云烟散去。
“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等一下，他听到了什么？江肆这次是真的被烫到了。
老狐狸原形毕露了。
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想像顾续一样随心所欲。可作为顾家的长孙，他就永远带着礼貌谦逊的面具。
顾随骨子里有着顾家男人的痞劲。温柔的背后，是内心的阴暗。他知道人心险恶，没有谁会真诚待谁。可依然有那么多人，不得不挂着虚伪的笑和那些瞧不起他们的人打交道，低三下四。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顾随明白自己也是一个虚伪的人。对着苏家和苏枳，他无法将自己内心的一面展露出来。
她会吓到的。
所以他成了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阳光温柔，文质彬彬，出类拔萃。
可他背负的太多，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他知道苏枳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住进他家，可他现在自己都已身处沼泽，洗也洗不干净。他不能拖她下水。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他就已经被她的眼神击败的溃不成军。
他从未想过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再等等。”
江肆看着顾随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等什么？
等尘埃落定。
车内。
窗外的夜色一瞬即逝。
“她会好起来吗？”刚刚还面带醉意的顾续眼里一片平静。
顾续和江肆高中开始就转到怀城，读了大学之后就更很少回南城，更别说苏枳后来发生的种种。
对于四个男孩唯一的妹妹，他们是一直捧在心尖的。
和苏枳交谈的时候，顾续感觉她还会吃饭，还会笑，还会和他斗嘴。
可她眼里的光，不是星星，是风，捉也捉不住的。
小小的身体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
“有顾随在，她会好起来的。”
江肆手握方向盘，前方的道路看不到尽头。
有路灯指引回家的方向，所以无畏。
苏枳把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窗外的行人。
“累了？”
“没。”
“那算个账？”正好碰上红绿灯，顾随看向沉默的女孩。
“什么账？”苏枳问。
顾随轻笑：“你叫他们哥哥，怎么不喊我哥哥？”
“...”苏枳顿了顿。
顾随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回答。后面的车子已经按喇叭催他了。
车子平稳行驶到小区地下车库，顾随停好车熄火，耳边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一时间谁也没有张口。
“顾随。”苏枳喊住想要下车的顾随。
苏枳对上顾随的眼睛，“我不想我们的关系止步于兄妹。”眼神止不住的坚定。
你看啊，无论何时，他的枳枳还是那么大胆。
打的他猝不及防。
“枳枳，我只能是你的哥哥。”
时间平缓而又漫长的过去，谁也没有再提那段对话。顾随还是按照往常一样监督她吃饭睡觉，有时也会让江肆顾续到他家陪苏枳消磨时光。
江肆有个堂妹叫江尽欢，和苏枳同年，也考入了怀城大学。
江尽欢是个闹腾咋呼的性子，又同样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江肆想着能和苏枳有个伴便带她一起去顾续家。
哪想到江尽欢倒是和顾续的磁场不对盘，两人见了面就吵，苏枳又偶尔毒舌的插嘴几句，场面好不乐乎。
隔一段时间顾随都会带苏枳到怀城第一人民医院精神心理科找江肆做心理疏导，慢慢的她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举止不再胆怯，也有了从前苏家小小姐嚣张跋扈的影子。江肆试着减少了她的药，除了偶尔还会失眠，大抵也是无碍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扭转。
除了苏枳和顾随的关系好像真的止步不前了。
顾随越来越忙，晚上越来越晚回家。
有时苏枳可以闻到他一身的酒气和女人的香水味。
苏枳知道顾随的本性。小时候就知道了。
顾随挺会装的，会在大人面前装的懂事听话，会在她面前装的温柔耐心。可她见过他红着眼抽着烟的样子，见过他发狠揍人的样子，也见过他沉迷于酒精的样子。
可他什么样子苏枳都喜欢。只因为他是顾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