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深夜,还亮着灯的窗户已然不多,站在窗边望向天空,黑夜和乌云不分彼此的缠绵在了一起。雨水开始淅淅沥沥的开始下着,远处的雷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李弘的心里一阵憋闷,即使向口中猛灌快乐水,也无法使自己开心起来。
墙上挂着的两幅遗像在雷光偶尔的闪烁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前不久因为一场交通意外事故,李弘的父母不幸遇难,如今这个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刚刚高考结束正是该欢乐的时刻,却迎来了一生的悲痛。办理好双亲的丧事,送走前来凭吊的亲友。这会,吵闹的世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可这雷声如同瞧热闹的人一般,迅速的向李弘的方向袭来,越靠越近。他似乎烦闷到了极点,猛一口将瓶中的饮料喝光,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这一下的发泄,似乎将闷气引出来一些,李弘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转身向床边走去,已经夜深了,是该好好睡一觉了。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紧接着一声炸雷就在当空响起,雷声余音未消之际,只听得“啪”得一声脆响,房间内原本还亮着的灯也熄灭了。黑暗席卷而来,一瞬间便吞没了整个世界。
李弘轻哼一声:“跳闸?正好,省的我去关灯了。”说着,摸索到床边,褪去衣衫,盖上夏凉被,蒙头大睡。过了一会,李弘肯定看不到,四个方向的墙中居然慢慢飘出了黑雾,粘稠的如同帷幕一般,悄悄的向房间中心聚拢。夏季燥热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彻骨冰寒。李弘又紧了紧小被子,低声骂了几句。他就睡在北侧靠墙边,黑幕没过了他的身躯,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不断的向中间靠拢。当他们终于聚集到房子中间的时候,那最中央的一个点,爆发出来一阵强光,将整片黑幕,整个房间都笼罩了进去。房间内的温度顿时骤降,只在一瞬间,砖墙便成了冰墙。在原本黑幕汇聚的中心点,开始又从强光变得漆黑一片。不,不能说是漆黑,准确的说应该是--虚无。
一眼望去,那似乎是透明的一片,却连视线都无法穿越过去。响雷扮演了一个优秀的配角,又是一声炸响,那虚无的一坨,如同呼吸的肺部一般,急速膨胀,然后又急速缩小,越缩越小,越缩越小,直至消失不见。虚无,强光,黑幕,冰墙纷纷消失退场,而李弘,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当李弘的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正靠着一颗大树睡着呢。这是一片原始森林,周围的树木均高达十数米,和煦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投射下斑驳的光影,厚厚的落叶铺满了地面,不知在何处鸟儿站在树梢鸣唱,好一个明媚的早晨。可李弘却紧张的环视四周,慢慢的扶着树站了起来,一脸的茫然。一阵微风吹来,带着阵阵凉意,这才发现,原本还穿着的内裤也不见了,这下真是孑然一身了。可我的身体怎么这么白,虽说皮肤表面蹭了些泥土,但仍遮不住那内里的光洁。李弘拧了下胳膊的皮肉,疼,确认是自己的。真是奇怪。
面对这陌生其的环境,李弘不禁感叹出人生三问:这是哪?我怎么来的?绑票还是寻仇?还是如同《饥饿游戏》一般的真人秀......一个个问题不停的在李弘脑中闪现,不过把内裤都扒了就太过分了。静静的待了一会,似乎没有别的人在周围,也没有发现类似摄像头什么的奇怪物件。李弘用周围的藤条和落叶编织了一件短裙遮掩,又寻摸了一根趁手的木棍,当做防身的武器,随意找了一个方向,慢慢的向前开始摸索。
树林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动物的叫声,似熊似虎,李弘并没有听出来是什么,却更加的紧张起来。走了一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前面的矮木丛中传来,李弘紧张的躲到身边的树后,双手端起木棍准备战斗。看着晃动的频率和位置,李弘猜测来者大概只有兔子大小,这让他心里稍稍安静了一些。毕竟动物界的战斗力,除了用毒的那些,基本就看体重了。
终于,一只肥头大耳的老鼠模样的动物露出了头,李弘不敢确信这是不是老鼠,因为它的个头足有成年兔子那么大,而且耳朵也实在是太大了。一只耳朵的大小,就比整个头还要大一些,而且它的毛发还是鲜红色的。就在李弘观察老鼠的时候,老鼠也看到了李弘,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两人就这么相互观察。一人一鼠之间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就这么僵持了几秒,并没有发现其他意外情况,李弘觉得可能就是老鼠长得奇怪了写,可能存在某种变异,但终究还是老鼠。他长出了一口气,便从树后走了出来。就在这时,老鼠伏地的前爪向下一压,背脊一弯,藏在矮木丛中的大腿猛的一蹬,便扑向了李弘。
李弘猝不及防,本以为没有危险,这下却遭到突然袭击,他本能的向后仰身躲避,却已然来不及了。老鼠在空中张开了大嘴,露出了锋利的尖牙,嘴巴之大,怕这一口下去,就能将他的拳头吞掉。就在这危机时刻,一只利箭破风而来,将红色老鼠的贯穿,而后又钉到了旁边的树上,没入半截箭杆,尾部的箭羽还在滴着新鲜的血液。
李弘惊魂未定,被吓的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他向箭来的方向望去,一个中年男子高大身影慢慢走了过来,长弓握在手中,箭壶挎在腰间,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能看到他的服饰不太像现代人的打扮。不会是......当他忽然萌生一个奇怪想法的时候,一只砂锅大的拳头已然冲到了他的脸上。两眼一翻,李弘便晕了过去。
当李弘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捆着躺在地上。还好,最起码这是一间屋子,说明有人居住。李弘睁开看看四周,自己靠在墙边,前方就是一个灶台,灶膛里正烧着火,灶台前有一个人,从衣着上看,李弘认出就是把他打晕的人。手脚略微动了动,慢慢呼吸了几次,发觉自己并没有受什么伤。李弘放心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了。于是他呻吟了两声,试图引起烧火男子的注意。心里想着:真人秀无疑了。就是怎么没人通知我一声呢,我还没答应呢。不过既然来了,就玩玩呗。是时候表现真正的演技了。否则节目组前面刚铺垫完,这就要入戏了,我给人家拆台,这不是闹呢嘛。
烧火男子站起身来,并没有转过来,而是掀开锅盖看了看,顿时,一股肉香味便飘了出来。接着便又重新盖上,在灶膛内随手抽出一根还在燃烧的木棍,转身走向李弘。李弘这才看清了他面容,大众化的容颜并不能让人一眼记住,四十多岁的面容明显有些饱经沧桑,略带一丝忧愁,但眉目之间却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他似乎不怎么爱笑。身上的衣着在李弘看来也不知是什么朝代,因为他自己本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区分,他还在纳闷:“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男子走到李弘身边蹲了下来,问道:“野人?”李弘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装扮,摇了摇头。男子又说道:“能听懂话最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非所问,你的衣服,可就不保了。”说着,他晃了晃手中冒着微微火光的木棍。李弘吞了下口水,点了点头。心中就在不停诽谤:大众脸领盒饭快,看你能活几集。
男子问道:“你是谁?”
李弘答道:“李弘。”
“你是哪里人士?”
“兖州。”
“为何而来?”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在家里。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着森林里了。”
“你可知我是何人?”
“不知道啊。”
中年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弘,似乎想从面部表情看出些什么来。而李弘却一脸茫然,又理所当然的回答,让中年人有些意外:“兖州?是哪里”此话一出,李弘也有点不高兴了:“喂,你这话我没法接啊。你前面问我的时候,我可是很配合现在的环境回答的啊,你穿着这样的衣服,又说着复古的话语,我当然要说家乡的旧称啦。现在你又问我兖州是哪里,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啊。”中年男子刚要说话,李弘立马打断:“好啦,先别说了,我不想演了。让导演出来,把衣服给我,我要回家。”
中年男子手中火棍一扬,道:“说什么疯话。看你不吃点苦头就不会说实话。”说完,中年男子伸出另一只手,凭空将李弘抓了起来。接着,手中火把便向草裙递了过去。这时的李弘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震惊的不是火烧草裙,而是中年男子是怎么将自己凭空抓起来的。他现在光着身子,身上不可能绑着威亚或者其他牵引绳。虽然被抓了起来,但力量却是紧紧地束缚全身的并非只有一个受力点,太奇怪了。但眼瞅着火就要烧到草裙,他急忙大喊一声:“等等。”中年男子侧目看着李弘:“怎么,想说实话了?”李弘脑筋急转,究竟要说点什么才能摆脱现在困境?
捆绑,火焰,对,没错,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就选它了。李弘清了清嗓子,目光深情的望着中年男子,说道:“你妈贵姓?”中年男子脸色一阵错愕,继而转为愤怒:“哼,辱人父母,当死。”说完,便猛然将火把贴近草裙将其引燃。李弘心中大骂:“完了,完了,完了......”火棍上的火星很快点燃了枯叶裙。这时,厨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名老者快速闪了进来,举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一个圆润的水球很快便凝聚在他的头顶,老者双手一挥,水球便撞向李弘被点燃的裙子,将火扑灭。这时,中年男子也放弃了抓举,将李弘摔了下来。
李弘侧躺在地上,双手向下摸摸。啊,还在,还好还好,似乎也没受伤。
中年男子向老者行礼:“长老。”老者点点头,身后又走出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将手中的拐杖递给了老者。老者接过拐杖,对中年男子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就在刚才你们谈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外观察,这小娃娃说话的时候心脉不乱,所说所语并非谎言。若你信得过我,便放心吧,他并非为你而来。”中年男子又向老者行礼:“不敢。我既蒙长老收留,当然信得过长老。我是怕因为我而给你们带来灾难。”老者微笑着挥挥手:“无妨。”
说着,又走到了李弘身前。李弘还在平复刚才的心情,继续躺在地上当咸鱼。老者回头看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会意,将李弘的绳索解开。老者伸手将李弘扶起,李弘也不敢太端大驾,见老者伸手,便赶忙起来。枯叶裙被火燎了一下,更加破破烂烂,李弘只好用双手捂着,腼腆的跟老者打招呼。老者似是未见一般,说道:“我是这个村子的长老。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李弘思虑万千,只好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们真不是演员吗?”长老呵呵一笑:“虽然我不知你说的‘演员’指的是什么,但我想,我们并非是你所期待的那样。”李弘又小心翼翼的问:“那,当今皇上是谁?”长老依然笑着摇头:“我真的不明白你所说的‘演员’和‘皇上’是什么。”李弘也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是说法不一样吗?那你们这片土地上权利最高的人是谁?”长老似是听明白了:“你是问的权势最盛的人吧?我听说,在我们的北面,神都城的城主掌管着许多大大小小城池,应该是他吧。即使是我们茯苓城城主也不及他。”李弘的表情在长老看来似是很有趣,他让中年男子给李弘找来了衣衫,又让李弘洗了澡,接着,几人在坐在中年男子的院中聊了起来。
大陆大致分为五大势力范围,极北之地百越城何氏家族,中部神都城齐氏家族,西方神兽山脉,南方茯苓城白氏家族,东方黄金城刘氏家族。大陆之外还有海中的海妖一族,以及居住在海外仙岛的关氏家族。大陆上每个势力的最高掌权者是族长。除了中心城市由本家掌权外,辖区内的其他城市,也有同盟家族代为管理。而李弘所说的兖州,他们并没有这个地方,李弘只好假装失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蒙混了过去。恩,失忆真是个好方法。
他们的小村子,就在整片大陆的南部山林中。中年男子名叫孙正,十几年前逃难至此,当时身受重伤,被长老救下,待伤情康复之后,他为了报恩便留了下来。孙正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会一些玄术,于是就在村中当起了猎户们的教习,村中有适龄的孩子,如果愿意习武的也可以一并教导。森林中袭击李弘的那只动物,名叫“红鼠”,虽然不是强大,但性情暴躁,领地意识强烈,要是拼起命来还是要费一番力气。李弘对这动物的名字简直无力吐槽。
就在谈话间,李弘就想明白了:“我这是穿越了。不管是身穿还是魂穿,不管是异世大陆,还是平行空间。这不就是我梦想中的世界吗?”一番交谈之后,李弘便表示自己无牵无挂,愿意留下来,报答村中的救命之情,由于暂时没地方住,只好先跟着孙正一起居住。天色已近傍晚,长老带着小男孩离开了。
孙正将炖好的肉盛出来开始吃晚饭,李弘弱弱的问:“这是不是那只红鼠的肉?”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李弘才坐在桌边开始吃了起来。
晚上躺在床榻之上,李弘心里想着:不管原来的世界能否回去,等大侠我玩够了再说。这个世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