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禁卫环卫下转身朝外走的广商君的背影,浅笑着道:“这人生有如小说,我就是主角,你岂知主角不死定律?”
那侏儒司狱一脸的怪笑,此刻囚室中就剩下他和他眼中有如玩物的欧阳余晖,他不由得兴奋莫名,走到欧阳余晖跟前,矮小的侏儒抬头看着被吊起的欧阳余晖,突然咦了一声,从一旁搬了个木凳爬了上去,将欧阳余晖脖子上挂着的知命之眼一把扯下,抓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
那血红色的知命之眼在侏儒手中,猛地睁开了眼,吓得侏儒一声怪叫仰天从木凳上摔下,知命之眼也自手中飞出,磕磕碰碰地滚到角落里下水渠口,咕咚一声掉了下去。
欧阳余晖看着知命之眼丢失,默然无语。
“他醒了!”
欧阳余晖听见身前传来的低呼声,缓缓睁开眼,看见曾凉莹坐在一旁惊喜地望着他,欧阳余晖下意识地伸手去遮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如今面目全非半人半鬼的容貌,手指却触到了厚厚的绷带,曾凉莹一把握住他同样缠着洁白绷带的手哽咽道:“欧阳你受罪了,不用担心,现在咱们和堂中弟兄们在一起。”
感受到身下传来的摇晃,欧阳余晖顿时明白自己身在马车上,车厢中倒是宽敞,但路面却似乎坑坑洼洼的不是官道,想必是为了避开盘查走的野路,只是如今身在何处呢?欧阳余晖费力地想要坐起来,却怎么也无法完成这简单的动作,曾凉莹看出了他的意图,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嘴里不由喃喃道:“你瘦得……”
欧阳余晖自然之道自己如今瘦得就是皮包骨头,眼神有些麻木地背靠车厢木板坐好,此时车厢后帘子被撩开,霍病虎钻了进来,看着欧阳余晖道:“你终于醒了,我们现在离开郢城已经五百里,继续往北三百余里就是魏国边境,进入草原我们便彻底脱离楚境了,你且好好休息罢,若是想透透气我就把帘子绑好。”
看见欧阳余晖眼中的默许,霍病虎伸手将车厢后帘子绑在一旁,让欧阳余晖能看见车外景色,“我估摸着追兵没那么快追上,欧阳你不用担心。”
说着霍病虎跳下车去,过不多时捧着一只木碗又钻进车厢,将这慢慢一碗药汤递给曾凉莹,对欧阳余晖道:“趁热喝了吧,刚刚煎好的药。”
欧阳余晖默默地啜饮着曾凉莹递到嘴边的药汤,苦涩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霍病虎和曾凉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欧阳余晖将一碗药喝尽,曾凉莹掏出手帕细心地擦拭着欧阳余晖嘴角残留的药汁,霍病虎道:“好好休养,到了魏国我们再找有能耐的神医将你医治好,只要你在,明仁堂还会如从前那样,到时你便可以继续你的霸业。”说完霍病虎又看了欧阳余晖一眼,跳下车去。
野路不好走,有的地方相当颠簸,为了不让欧阳余晖收到太大颠簸,带伤赶车的易钧只能让拉车的马儿缓缓地前行着,整个队伍都慢慢地向北前进着。
天色阴霾着,凉风习习。
欧阳余晖感受着一年没有吹拂过的凉风,近乎贪婪地张大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黑狱中渐渐变得阴暗起来的心也开始变得有些活泛。
也许,真能像霍病虎说的那样,有神医可以治好自己,继续带领着明仁堂走下去,欧阳余晖不禁想道。
“废物!一群废物!”广商君,或者称他为红衣大主教,正暴跳如雷地看着裁决院机要执事魏凉纣,“什么狗屁忍者!都是废物!连个残废都杀不死,还伤了颉儿!”
魏凉纣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广商君骂他手下忍者废物,其实也就等同于骂他废物,这近乎是在打他的脸了,是以他也铁青着脸,一边暗骂广商君不知好歹,一边想着回到裁决院如何狠狠地教训那群瀛人忍者一番,往日说得自己简直是暗杀无人能敌,结果却害得他在广商君面前落了面子。
“下令黑犬军追击明仁堂余孽。”广商君冷静下来,寒声对一旁心腹侍卫道,“如今只有那个怪物能追上他们了。”
“黑犬军?”魏凉纣奇道,一旁那侍卫听到黑犬军便面露惊恐,他实在好奇这所谓黑犬军名声不显为何能让人闻之色变。
“黑犬军是我大楚军中由犯下各种恶行的罪徒组成的送死军,原本并未有何奇特之处,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广商君说起黑犬军详情也是面带忌惮,“那个男人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简直就是怪物、恶魔。”说到一半广商君却不愿再说下去,打住话头道:“总之,下令他出击,追杀明仁堂余孽,把欧阳余晖的头颅给我带回来。”
那心腹侍卫喏喏地应了,转身走出房门去传令,屋内魏凉纣还在问道:“你有把握这黑犬军一定能追上明仁堂余孽将欧阳余晖的首级给你带回来?”
广商君坐在罗汉榻上,微眯着阴鸷的一双眼睛,冷声道:“若是问还有谁能在半日之间追上明仁堂余孽,那么黑犬军和禁军风行骑都可以,但若是说谁人能全歼百死还生在羽林禁卫和裁决院双重夹击下仍幸存的这一小撮明仁堂余孽,那便只有黑犬军。”
“让我追击明仁堂余孽?”一个身形壮硕面目狰狞的黑汉子身披着黑狗皮在大营中****,入目尽是白花花的女人胴ti,那黑汉子看着来禀报的属下,下身用力耸动着,胯下娇弱的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鲜血混杂着乳白色的液体自下体处流出,黑汉子嘿嘿地笑起来,骨节粗大的手掌摸上胯下女人的脖子,下身最后狠狠地一顶,手上成爪用力一紧,女子瞬间被扭断颈椎毙命当场。
黑大汉毫不在意地将那女人尸体抓起往旁边一扔,一脚踹在旁边还在不停抽插着的属下,狞笑着喊道:“小的们!杀人耍乐子去耶!”
营帐内外响起一片应和声,臭名昭著的黑犬军立马毫不停滞的在那黑大汉的带领下,提着兵器披着皮甲上马就走。
“明仁堂?嘿嘿,好像挺有趣的啊。”那黑大汉自言自语地笑着,大喊一声:“东北向!全速追击!”
黄昏将至,日渐西移。
霍病虎一行十人护送着欧阳余晖在地势逐渐平缓趋于一望无垠的边境上快速向北前行着,当初为求行动隐蔽迅速,霍病虎一行人只带了六名堂内菁英以为策应,明仁堂剩余的大部人马全在魏楚边境隐匿等候着。
马车在原野上快速行进着,欧阳余晖躺在车厢中看着外边明媚的景色,晴空白云,心中却说不出的颓废,回想起霍病虎自黑狱中将自己救出后的一幕幕情景,霍病虎的表现越是奋不顾身浴血奋战,他越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废物,简直就是个累赘,一念及此,心中愈发不是滋味,满心苦涩。
曾凉莹在一旁看着眼神消沉的欧阳余晖,心思细腻的她自然将欧阳余晖的感受猜得八九不离十,却又不知如何劝慰,也许此时任何的安慰对一向外表温和却内里高傲的欧阳余晖都是适得其反的刺激。
霍病虎与李云瑞一前一后地护卫着马车,左右各有三名明仁堂菁英,众人全都策马奔腾着,距离约定的汇合地点已经不过十余里,霍病虎却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一种似曾相识的忐忑自心中涌起。霍病虎在马上扭头望向后方,顿时明白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一股烟尘冲天而起,一支人马自远处狂奔而来,速度极快,马蹄纷杂,踏起草尘无数飞扬,眼见不多时便要追上他们。
“有追兵!”霍病虎阴沉着脸喊道,“易老!再快些!”
易钧闻言快马加鞭,但马车始终不能与单人独骑时的速度相提并论,霍病虎眼见身后那支人马越追越近,已经能隐约看见马上骑兵的身形,当机立断地喝道:“保护好堂主!我断后!”说着一拽缰绳,驱使身下马儿转向,走了条弧线转而奔向追来的骑兵。
李云瑞看着回马迎敌的霍病虎,咬着牙双腿一夹马肚,驱使着胯下黄骠马奋力向前狂奔,前方不过二里处就是识荆河,河上一座木桥连同两岸。
霍病****在马上略略伏下上身,随着越来越接近追兵,渐渐看清这支人马的真面目,皆是一些身形参差不齐的骑兵,身上俱披着整张的黑色兽皮,看戴在头上的兽首,竟是黑狗的毛皮,仅着简陋的皮甲,武器也是各式各样五花八门,面容凶狠地策马狂奔着,口中野蛮地呼喝有声。
“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倒是速度快得很。”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霍病虎已经与冲在前列的骑兵近在咫尺,霍病虎猛地踩着马镫在马上长身而起,手中风雷棍左右抡舞着,翻起一片血浪,胯下黑鬃马驮着他直冲入敌阵,阵阵风雷大作,原本便毫无阵型可言的骑兵们顿时大乱,被霍病虎杀得一阵人仰马翻,整支队伍前进的势头随之一滞。
霍病虎手中风雷棍不停挥出,打得这些身披黑狗皮的骑兵筋断骨折,死伤惨重,可是却仍在不停地前赴后继向霍病虎杀来,似乎根本不知畏惧为何物,霍病虎皱着眉又将面前数人如落叶般扫飞,往这些古怪的骑兵面上看去,却发现高举兵器嗷嗷叫着冲上来的这些骑兵,面容都扭曲着,眉眼间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仿佛身后有什么让他们无比惧怕的东西,正是这无比的恐惧驱使着他们哪怕眼看霍病虎棍不走空地击杀身前每个骑兵,却仍旧奋不顾身地朝霍病虎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