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瑞在一旁道:“即便那老头留意到我们,也不一定就会怎地,毕竟我们没有表现出恶意。”
霍病虎沉声道:“但愿如此。”
欧阳余晖直至午时方才回到分舵,听了霍病虎述说圣教异状之事后也是略带惊异,缓缓道:“圣教已经插手楚宋之战,适才郢城传来密信,宋国大主教亲临边境为宋军祈福,消息似乎被有意在郢城传开了。”说着用折扇轻轻敲了敲额角,“若是圣教中不乏如病虎所说的修士的话,这祈福想来并非只是跳跳大神那么简单。”
霍病虎正色道:“仅是我师伯展现过的便有天华乱坠法音齐鸣等异象,听者见者可觉开慧清心明智,圣教所谓祈福,说不得又是惑人心智使人狂热。”
欧阳余晖点点头:“言之有理。”转头吩咐曾凉莹道:“传令郢城总舵及襄阳分舵,密切留意圣教举动,切记不可暴露。”曾凉莹应声转身吩咐下属传信。
欧阳余晖沉思片刻,看着众人道:“若是圣教楚国大主教也如此行事的话,说不得我们名单上又要多很多名字了。”
霍病虎想到今日所见不过一教区主教,尚且令他忌惮三分,若是要对一国大主教下手,即使能刺杀成功,恐怕明仁堂也会死伤惨重,不由眉头紧锁。
此时曾凉莹转过身道:“年初郢城江离宫中不是来人试探我们是否能归顺楚弘公么?堂主你那时使了招拖字诀不过是不愿直接插手战局,此时若是楚宋两国大主教出手的话,便不再是纯粹的两国之争,闻说圣教法王新立,圣教红衣大主教之位三缺其一,恐怕楚宋两大主教皆有皆楚宋之战争夺之意,这场战争不知又要牵连多广了。”
欧阳余晖闻言垂首默默思索良久,抬起头来时,眼中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霍病虎看着欧阳余晖眼中光芒,不由想起那夜他所说的那番豪言壮语,要这众生都明白他意,要那诸侯都烟消云散!这是何等的壮志凌云,隐隐便有取代所有诸侯之意,让诸侯都烟消云散,那岂非意在称帝?
众人都知欧阳余晖志存高远,恐怕真存了日后称帝之心,此时齐齐看着他,无不期待他以此为契机借楚国壮大明仁堂的势力,在场之人正是年轻气盛之时,皆都希望真能看见欧阳余晖踏出这野心实现的第一步。
果不其然,欧阳余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众人心中期待的话:“回郢城,面见楚弘公!”
看着大声应诺的众人眼中那一抹激奋,对众人心思也了然的欧阳余晖不由微微笑着,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道:“既然如此,那便轰轰烈烈地来一场异界称霸吧。”说着负手向自己精舍走去,口中犹自自言自语道:“也不枉哥穿越一回,别浪费了主角的身份。”
经年的积雪融化后自玉龙雪山上流下,潺潺细流逐渐汇聚成奔腾不息的青沔江,自邙山中穿出,经过青阳城北面,一路向东奔流而去。最宽处可达数里最窄处也有近里宽的青沔江上,各种商渔舟船东往西来络绎不绝,沟通巴楚境内各地。
滚滚青沔江流至郢城前,被灌口分流,一支分流温缓地流入平原灌溉广袤的田地,是以巴楚号称鱼米之乡天府之国,向来富庶自足。
霍病虎站在所乘单桅直帆船舷边,看着越来越近的郢城朝天门码头不禁感慨这都城繁华,由这码头上密密麻麻入港出港的各种船只便可见一斑。船慢慢地靠岸,船家沉锚下帆,欧阳余晖带着众人自船上所搭踏板走下,码头上早有明仁堂的马车候着,五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身披灰色斗篷兜帽遮脸标准明仁堂打扮的车夫轻扬手中马鞭,不疾不徐地向郢城内驶去。
看着撩开帘子一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车外景色的霍病虎,欧阳余晖笑道:“虽说已经向宫里示意归顺,但想必楚弘公还得端端国君的架子,不会这么快召见我们,病虎你不妨跟着云瑞趁此在郢城中好好转转。”
霍病虎欣然应了,毕竟他在大威德禅院生活了十七年,下山后,青阳城虽不小,但始终无法与郢城这等方圆十数里的国都相提并论,看着窗外来往的车队行人,心中对郢城内景象也是相当好奇。
将近郢城,霍病虎远远望去,只见巨大的整块整块青石抹以糯米粉黄土垒成的高耸城墙足有三十余丈高,连绵数里长,如同一只盘踞着的巨兽,而大开的城门就像那巨兽无声张开着的血盆大口。
付过城门税,两驾马车毫不起眼地混在入城的商队人群中进了城门,缓缓地顺着笔直宽阔的通衢大道行前行。霍病虎抬眼望出窗外,看着城中整齐划一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楼阁,路上摩肩接踵的行人,来往人群脸上的从容和闲散。
街上叫卖声交谈声喧闹声声声入耳此起彼伏,霍病虎感受着这楚国都城繁华的气息,不禁有些恍然。
马车缓缓驶进城中西坊一处占地不大的宅子中,一行人下得车来,自有明仁堂中帮众领着在后院厢房中安置下,随后欧阳余晖召集霍病虎等四人到书房中商讨。霍病虎和李云瑞、曾凉莹、欧阳元醴一齐来到欧阳余晖布置简洁的书房,负手立于窗前的欧阳余晖淡淡地招呼众人坐下,随即将手中的信函搁在书桌上轻轻敲了敲道:“这是广商君派人送来的密函,楚弘公已经将明仁堂之事全权交予广商君处理。”
欧阳元醴闻言拿起信封拆开抽出信笺便看,霍病虎扫了一眼那信笺,问道:“广商君又是何人?”李云瑞一边凑前去看那信笺的内容,口中一边解释道:“就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公子芈子丰,楚弘公异母的少弟。”这时欧阳元醴突然叫道:“这个广商君要我们今夜去见他?”
霍病虎闻言不由凑前往信笺上看去,只见上写道:“诸位侠义,即自称明仁,当知今楚宋之争延绵二十载,涂炭生灵,若诸位心存仁义,愿报国效力,今夜余府中设宴延请诸位,另请手诛葛贼之壮士务必赴宴。”
“不但要见我们,还指名要我去?”霍病虎见信中特意提及自己,不禁有些惊讶。
欧阳余晖嘴角微扬道:“虽说事了拂衣去,毕竟于春泽园那等如同闹市一般的地方杀人,总是会对你那一拳爆头印象深刻的,这广商君也是对你好奇而已罢。”
众人商议了一阵,一致同意前往广商君府赴宴,因连日乘船赶路舟车劳顿,先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待日薄西山,五人便乘着马车向城北朱雀街行去,马车驶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才来到广商君府前停下。
霍病虎下了车,抬头看去,只见一座占地颇大的院子,灰墙青瓦,门高三丈阔二丈,门前镇宅狻猊石像分列两旁,此时正门大开,一个管事模样的花甲老叟站在门前似在等候他们,见得五人下了马车,便上前作揖道:“可是明仁堂诸位当面?”
欧阳余晖抱拳还礼道:“正是,敢问阁下可是广商君府上总管?”
那老叟笑着点头道:“老朽忝为君上府中管家,各位壮士府中请,君上已筵摆宴席坐等各位。”说着一边伸手虚引,一边在前头带路,将五人领进府中。
此时天色已暗,但府中却已点亮灯烛,一路上只见广商君府中雕梁画栋,庭廊花繁,珊瑚树象牙雕随处陈设,尽显公侯富丽奢华。霍病虎等人随着那管家穿过两进院子,来到宴客所在花厅,终于见到坐于宴席上首的广商君。
那广商君身着巴锦虞袍,头戴银线赤玉冠,约摸不惑之年,却剑眉朗目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端的面容儒雅英气逼人,一见众人便长笑起身道:“诸位赏脸,快快入座。”
欧阳余晖抱拳低头施礼道:“明仁堂欧阳余晖参见少君。”身后霍病虎等人也随之抱拳低头施礼,广商君哈哈一笑,受了众人这礼,摆摆手道:“都坐下吧,今日某宴请各位,既是宴请,便边吃边说。”说着当先坐下,欧阳余晖等人自然从善如流地坐下。
广商君一举手中酒杯道:“久闻明仁堂诸位侠义之名,来,某敬各位一杯!”
霍病虎随众人举杯,一同饮下杯中琥珀色酒液,顿觉这酒果非凡酿,入口醇厚无比,甘冽怡口,只听欧阳余晖开口道:“今日我等草民荣幸莫名,得少君宴请,心中受宠若惊,此杯草民先饮为敬。”说着又是饮尽一杯。
广商君笑道:“好!”也是饮尽杯中酒液,然后指着桌上珍馐佳肴道:“各位无须拘谨,动箸尝尝某府上菜肴味道。”待众人都动起手中象牙筷子,这才幽幽道:“想必诸位也知某今日设宴之意,如今我大楚边境吃紧,适才八百里加急军情报来,宋军兵分三路攻来,不知为何战力较月前高出许多,交趾百越百色三处军镇已沦陷,不日便要兵临青阳城下。”说着向欧阳余晖瞥去,“不知欧阳堂主……”
欧阳余晖自然懂得广商君这拖长调子的问话是个什么意思,当下正色道:“为国效力,草民自然义不容辞,只不过……”
广商君何尝不是心如明镜的老狐狸,哪里还不晓得欧阳余晖是要名分要好处,顿时许诺道:“若欧阳堂主愿率贵堂一众义士好汉前往诛杀宋军要人将领,某自当呈报国君,立明仁堂为平南军中供奉堂,仍名明仁堂,封各位为我楚军机要供奉,领校尉以上俸禄,此去前线一应功劳加倍行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