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叶感受到了那份炽热,但他假装没有注意到,把目光错开,视线扫向街道与两侧房屋,似在寻找着什么。
看到了他目光中的躲闪,林玄歌眼里满是幽怨。
“殿下?”侍立身侧的水杏注意到了她情绪的波动,下意识问了一句。
林玄歌收回目光,瞥了身侧的‘情敌’一眼。
水杏目光无波,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自家主子今日的情绪有些低落。
林玄歌轻叹一声,即便如此,她却提不起半分怨恨的情绪,对水杏,她只有浓郁的手帕交之情。
与他人不同,春杏对于她来说,更像是养母一样的角色。从小的起居食寝,都是由春杏操办。
而水杏对于她,非是单纯的主仆。
春杏照顾她的起居衣食,却没有照顾到她的想法。诸位哥哥宠她,却不能时时入宫陪她,她只是一个小孩,渴望无拘无束地玩耍。在那永宁宫中,唯有她一人,与自己,对镜独乐。春杏身为永宁宫掌事宫女,只对宫中
发现水杏是个意外,那次,刺客误入永宁宫,这位一直藏身于阴暗中的宫廷暗卫将小清安从刺客手中夺回。小清安虽是一介天真孩童,但长于帝王家,她自然也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早熟。她明白什么是暗卫,明白暗卫的意义。
一辈子不见光,行走于黑暗中,没有姓名,没有感情。
她曾想象过这样子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可她没想到的是,在她扯下面纱后,那竟然是个神情呆滞,目光昏暗的女孩子。
这便是她们的初遇,也有可能是,很久之前?毕竟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刚满十岁的水杏,便已经被魏帝派来暗中保护。
而水杏,则成为小清安,在那幽深的永宁宫中,唯一的玩伴……
林玄歌收回思绪,深深地看了水杏一眼,轻笑道:“水杏姐姐,你可真是本公主的克星。”
“什么?”水杏疑惑。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羡慕姐姐你。”她的眼中有些许水光,“如果,本公主也能像林家姐姐一般,能走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许,也不会到今天这步吧……”
拿着自己的终生去做交易……
“殿下……您……”水杏皱了下眉头,她总觉得林玄歌今日的状态很不对劲。
从登上花楼的那一刻……
林玄歌再次看向人潮,那里,已经没有赵熙叶的身影了。
她压下泪光,用一个豪迈的笑容回应了她:“本公主没什么,今天。可是本公主的主场,自然要做最闪耀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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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儿,苗儿你慢点,人多。”
“哈哈哈哈,娘,你看,好多人,好高的楼。”
“娘知道了娘知道了,你慢点,小心别磕着。”
“王家嫂子,苗儿还是这般有活力啊。”
“哈哈是啊,王家嫂子好福气,生得这般可爱的大胖小子。”
“唉,让我少操点心就好说了。”
明明是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她却总觉得自己与身边的人相隔了一个世界。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花楼之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将娇小的身躯裹在宽大的白袍里的小小人。
兜帽帽檐的阴影盖住了她的额头,左眼被层层白纱裹住。余下那只右眼,深邃而沉寂,与她幼小的外表一点也不相搭。
她混迹在人群中,慢慢向前走着,朝着花楼的方向。
“娘!快来快来!”嬉闹的孩童从背后撞向了她,她一个趔趄,向前摔倒,白袍之上沾满了街道上的尘土。
“啊,你这孩子,让你慢点你不慢点,看看,撞到人了吧。”中年妇女跟了上来,一把将孩童拉起,然后才向着跪坐在地的,裹在白袍中的身影伸手,“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女孩伸手制止了她的行动,冷冷道了声:“无碍。”
然后便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
这一幕小插曲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有商人打扮的看客敏锐地发觉了她衣袍上的细节,“这……这莫非是天山雪蚕丝?”
“天山雪蚕丝?那不是北朝贡品?”
“是啊,每年不到十匹。”
“你再看那袍角的针脚,这绣娘的水准……”
“啊,那这姑娘的身份……”
“别乱说,不要命了?”
周边的人迅速空出了一个圈子,远离了中心的三名当事人。
小男孩还在傻笑着,而她的母亲听着周围人的话语,早便面色苍白,冷汗直落。
她忽然拉过小男孩,一起跪在地上,向着女孩连连磕头:“小姐您大人大量,看在这孩子是初犯的份上,饶他一命。”
女孩伸出手,似乎是想拉她起来,但大娘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手,继续磕着头。
女孩红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随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视线却看向了人群深处,皱了皱眉,快速转身离开,汇入了人潮中。
在她离开后不久,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带着两个跟班走入了这片圈子。
而此时,圈子内只剩下保持这跪姿的大娘与小男孩。
贵公子眼神里满是炽热,低声吩咐道:“追上去,务必查清这名女子是否是北朝郡主。”
身后的一位跟班应声离开,压低了身形,向着白袍女孩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一幕被街边茶馆二楼床边坐着的三人尽收眼底。
赵熙叶捏着茶杯,目光幽深地盯着那街上的贵公子。
一旁,锦衣玉带,手边放着一柄宝剑的俊美公子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老四,你看他作甚,二哥好容易能清闲一日,你倒好,竟然盯着老七看。”
“呵呵,四弟像来有过人之智,不然父皇不会偏爱于他,如今看七弟,自然有四弟的道理。”另一边,一袭青衫,相貌出尘,气质儒雅的男子静静抿了口清茶,轻笑道。
赵熙叶收回目光,苦笑一声,“大哥二哥,数月不见,一见面就打趣我。”
“这不平日里,你忙着和弟妹缠绵,哪有功夫来二哥府上坐坐。”俊美男子哈哈一笑。
赵熙叶不再接赵熙言的话,再接下去,鬼知道这个大胆无比的二皇子能说出什么浑话来。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大皇子赵熙麟,“大哥,依你看,这老七平日里都是低调沉稳的,怎么今日这般鲁莽?”
赵熙麟收起笑容,放下茶杯,若有所思道:“我刚刚也在考量此事,这老七平日里也是沉稳,怎得今日,却这般鲁莽。”
赵熙言冷笑一声:“被老四逼得狗急跳墙了呗,他是不是鲁莽,这要借这位名列地榜第一百位的云中郡主试探一番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