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清她是从哪里抽出的剑,也没人看清那是怎样玄妙的一剑,剑快如音,一切都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爆发。
秦明的右手手臂突然多出了一道血痕,接着,便沿着血痕滑落,断臂处的缺口仿佛一件艺术品,整齐,无瑕。
她挥了一下手中之剑,荡去剑上血迹,随后按剑后退一步,目光如同看死人一般冷冷盯着秦明。
下一刻,秦明断臂之处的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水杏身前,若是她不后撤这么一步,血液就会将她的衣裙染脏。
这份精准的控制,令人惊奇。
坐于楼顶的赵熙叶再也坐不下去了,之前听老霍说那二人有一位是上阳强者,与老霍境界相仿,赵熙叶便知道,那二人背景深厚,自己贸然上门不妥当。本想着让秦家二少爷先去踩踩雷,没想到这一踩竟然要出人命。
自己心悦于那冷面女子,如今她此举定然会得罪秦家,秦家在朝堂里也是颇有势力,恐会为难于二人。
“老霍,你持本王官印去将太守府报案,就说醉仙楼有人闹事,立刻动身。”他思考了一下,迅速解下腰上的金印递给身旁的虚影。
那虚影晃动了一下,有些无奈道:“殿下,此事你不用插手,那女子用的剑法乃是北魏皇室功法中的飞流剑诀。”
飞流剑诀?赵熙叶皱了皱眉头,这件事的牵扯越来越广了。
不过那冷面女子竟然有修炼北魏宫廷功法所载的剑诀……
状若忽然想到了什么,赵熙叶抬起头问道:“老霍,北魏使节团到何处了?”
“方才到城外,如今太守正前往迎接。”
方才到城外?赵熙叶笑出了声,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总算是看清楚水面下的一些东西了。你们想玩?很好,本王陪你们玩个痛快。
“老霍,你身上带的最贵重的物品是什么?”他忽然扭头看向霍云,眼里暗芒划过。
“啊啊啊啊!本……本少爷的手!”秦明愣了一下,直到鲜血喷出,才感受到那剧烈的痛楚,不由得惨叫起来。
“你们这群废物,本少爷养着你们是让你们看戏养老的?给本少爷杀了她!杀了!”他嚎叫着,训斥着那群跟班。
那跟班中有一位九窍好手,从刚才水杏那一剑,他便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女子的对手,那快剑,没有半步上阳或是已然踏破天封的境界,是挥不出那剑快至音的一剑的。
一想到这,他喉结上下跳动了一下,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内心叫起苦来。
自己这帮人,最高不过九窍,即使一起上,怕也不是这位姑娘的对手。
但不听从自家少爷之命,那也是死字难逃啊!这九窍高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愣着干嘛?还不上去宰了她!来人!给本少爷包扎!”秦明已经无法思考了,他一边喊人处理自己的伤口,一边催促那九窍高手动手。
见自家少爷催得紧,那九窍高手无奈,只好上前一步,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发音颤抖,拱手行礼道:“姑娘,您刚才砍的这位是秦府二公子,望阁下看在我们秦老爷子,以及相爷的面上,给留点薄面。”
“你在搞什么?本少爷让你现在宰了她!”秦明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两个牛眼瞪得极大:“你要是现在不宰了他,回去我让老祖宗宰了你!”
林玄歌越听越觉头大,她翻身坐起,问了一句:“水杏,这位,是那位右仆射的公子?”
“是的,这就是秦家二公子。”水杏面无表情地回答。
“听闻秦相为人乐善好施,为官兢兢业业,秦大公子乃南汉著名的少年将军,不曾想二公子竟然如此不堪。”林玄歌嗤笑一声,出言奚落道。
虽然林玄歌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恶,但并不妨碍她从话本与评书中听到一些名字。
而这位右仆射秦亮,便是经常出没于江湖草莽口中的一位清官。
身居高位不自傲,注重于修身克己,为人友善;庙堂之上据理力争,不畏天威;常常视察于各各山村小县关注民生;每每旱灾水灾,总是随工部亲临现场。
在江湖人口中,这位右相便是一代圣人,民间威望甚至高于大将军赵庭言。
想到这些,再看到眼前这位秦二公子,林玄歌止不住地摇头。
她叹了口气,再没有兴趣,转头对水杏道:“看在秦大人的面子上,留他一命吧。”她重新躺回床上,不再言语。
“你这贱妇,本少爷今天非要……”秦明作威作福那么久,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上前一步正要与她拼命,下一瞬间,水杏手中之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若是再前进哪怕一寸,喉咙便会被那剑刃隔开。
秦明连忙后退几步,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今天踢到了铁板,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你们两个贱妇,有种不要离开,等本少爷叫老祖宗来收拾你们。”随即,他脚底一抹油,带着他的跟班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九窍好手黑着脸对二人再次行了个礼,捡起还遗落再地上的秦明的手,转身就跟上跑走了。
“他们还会再来的。”水杏按剑而立,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无妨,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玩够了已经。”林玄歌打了个哈欠,她已经有些疲倦了。连续赶路,再加上逛了一天的街,她没有水杏那样的境界支持,体力早已不支。此刻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早些就寝。
“我家小姐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二位,天色已晚,请回吧。”水杏忽然转了个身,视线直直盯着窗户方向。
一听这话,林玄歌顿时困意全无。那位境界与水杏相仿的高手竟然还没有离开?
“呵呵,你年不过三十,便有上阳境界,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了。”窗户外的夜色虚空蠕动,霍云的身影显现了出来。他脚尖轻点虚空,一步踏入房中。
霍云整理了一下衣衫,先是对着床上的林玄歌行了个大礼:“深夜到访,还请殿下赎罪。”
林玄歌对此人知晓自己身份毫不惊讶,自从水杏提起有人跟踪之后,她便知晓自己暴露了。但她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哦?老先生当真手段通天,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霍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不敢,都是我家殿下告之的。”
“那么老先生,您家殿下让你进来所欲何事?如果要谈生意,那为何不摆出一些诚意让本公主看到,自己躲在外面作甚?”林玄歌冷笑一声:“此乃南汉疆域,莫非你家殿下连面都不敢露?”
霍云压低嗓音道:“我家主人如何,貌似不是公主殿下您该管的吧。”
“跟了我们一天还来讲条件?既然没有诚意,水杏,送客。”林玄歌见状,挥了挥手。
霍云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这位公主如此难缠。而一旁的水杏则上前一步,手中宝剑反射着寒芒。
窗外的赵熙叶听得哭笑不得,这公主到也没有情报里说的那般不堪。他知道今日自己若是不出现,这事情便僵住了。
而且,自己本就打算出现的。想要再往下看清水底的东西,只站在岸上可不行。
“清安公主说笑了,今日跟着二位纯粹是一场误会。”温和的声音从窗口传来,林玄歌便见一位青衫公子翻窗而入,身形翩若鸿雁,风姿优雅。
“见过清安公主,在下赵熙叶。”青衫公子行了个礼,微笑道。
林玄歌忽地感觉脸上传来一股燥热,她的视线里只余下了赵熙叶那微笑着地脸。
最后的想法划过她的脑海:‘陌上温如玉,公子世无双’,想必,便是形容此人的了。
然后,她就大脑死机,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