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猛的惊醒,窗外的风雪声和满背的冷汗暗示着刚刚耳旁的低语只是一场噩梦。
苏离苦笑着摇了摇头,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却是再无睡意,起身推开纸窗,雪花冰冷的爱抚使得苏离更加清醒。
京都位于中土大陆东部偏北,常年四季分明,夏暖冬凉,如若放在往时,此刻应正春花烂漫。
可能是因为传闻中的寒冰之巅正在逐渐融化崩塌,今年的雪季比起往年要格外的长,以致到了立春之时,这场持续四个月的大雪仍在继续。
此时的天仍然灰暗,头顶的整片星空依旧被乌云覆盖,只有微弱的月光顽皮的从乌云中逃了出来,笼罩着半片庭院。
苏离闭上双眼,如同往日般努力的感知着天地元气的流动,黑暗中,只有着稍许朦胧光芒闪过,而当苏离试图抓住那朦胧的灰白色光芒,光芒却又消失殆尽。
忽然一阵阵脚步声传来,苏离睁开双眼,一位身穿侍女裙的柔弱少女背着一大捆柴火走来,少女瘦小的身躯在微弱的月光下格外令人犹怜。
风雪中,少女的眼瞳各位明亮,在发现苏离后,少女连忙放下背上的柴火,小跑到苏离的面前,恭敬的提裙行礼,笑眼盈盈的看着苏离问道:
“少爷您醒啦?需要柔儿为您准备早食吗?”
“早食就不用了,此刻几时了?”
“回禀三少爷,应是四时了。”
苏离无奈的将苏柔拉到屋檐下,温暖的灯光透过窗门,映在少女脸庞,融化的雪水顺着少女的发丝流到娇红的脸庞上,很是怜人。苏离却只是恶狠狠的问到:
“既然天还未亮你这么早的起来干嘛?”
苏柔低着头,诺诺道:“柔儿看雪还是这么大,怕少爷您觉得冷,就准备把少爷屋内的地龙烧热些......”
苏离对此满是头疼,这并不是苏柔第一次擅自的在风雪中奔累,少女此时的固执让苏离无可奈何。
“你家三少爷虽然不能修行,但还不至于柔弱成这样”说完,苏离轻车熟路的弹了少女脑门一下,苏柔只能任由苏离作恶,捂着脑门,委屈的望着苏离。
“所以,比起让我自己安心的躺在屋内,我更希望你能更加照顾自己。”
说罢,便准备伸手拭去少女脸庞缓缓滴落的雪水。
就在此时,一道流星穿过云层,刹那间便照亮了整片人间,小小的紫色流星向远方飞去,如图黑布上的紫色小花,格外可爱醒目。
“少爷,有流星诶”
苏柔仿佛忘却了刚刚的委屈,兴奋的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流星。
不同其他的大陆,中土大陆位于世界中央,地势偏高,所以时常有流星划过,但在这呼啸的雪夜中,如此美景,也是难得。就在苏柔为此兴奋之时,不知为何,身旁的苏离却毫无回应。
苏柔疑惑的回头,看向苏离,只见苏离呆滞的站在原地,唯有紫色的流星映照在苏离空洞的眼中。
“少...爷?”
......
......
此时,京都往东九千多里外,有一座高耸的城池屹立在布满白雪的平原上,周围的雪地干净整洁,甚至连脚印也十分稀少,想来城内之人已许久未走出。
望眼一看,才发现这偌大的城池却是只有几座寥寥倒倒的木屋,此时,一位肩扛锄具的中年农夫正站在城头之上。
农夫身穿棉衣,背披蓑衣,硕大的草帽遮盖住农夫的面孔,锄头上的深润泥土暗示着农夫正在除草铲雪。
在紫色流星出现的一刹那,中年农夫往前踏出一步,从城墙上消失,不知去向何方。
而中年农夫刚刚站立的下方,挂着一块已经存在数千年,刻着“武帝城”字样的城匾。
......
......
圣山位处唐国西部,圣光教便屹立于此,即使雪季,仍能看见不少忠诚的信徒在通往光明大教堂的阶梯上叩首朝圣。
而在光明大教堂内,一位白发老人坐在圣座之上,老人双眼微闭,似乎已经在睡梦中遨游。
满是宝石的神冕随意的搭落在圣座的扶手上,教堂中央那永不熄灭的圣光之炎不知为何竟忽闪忽暗,如若被外面的信徒瞧见,必会引起世上最大的恐慌,老人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低头,深深叹息,似乎在抉择些什么。
......
......
早在此之前,一位黑袍男子如同雕像般屹立在荒野之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而往日凶狠的沙虫此时竟龟缩在黄沙之下,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过了一会儿,一位壮硕男子缓缓走来,壮硕男子身披件黑红色厚重长袍,长袍如同被无数鲜血浸红晾干般格外醒目,而男子头顶的巨大黑色羊角向内弯曲,锋利的仿佛能刺穿夜空。
男子踱步间,产生的巨大威压,悄然震死了无数埋在沙底的沙虫,壮硕男子来到黑袍男子身后,停下,静静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再等等。”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紫色流星从荒野尽头出现,向东方飞过,去往人间,黑袍男子饶有趣味的看了一眼从头顶飞过的流星,随后目光又转向那荒原深处。
“现在呢?”
“七年。”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黑袍男子摇了摇头,淡然说道:“是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暮色里传来一阵阵鸦声,数道黑色光芒在壮硕男子身躯上闪烁,黑红色长袍无风自起,不知飞向何处,光芒中蕴藏着无数灭世般恐怖力量,黑袍男子只是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又继续注视着荒原深处。
“你我终究不同道。”
说完这句话,壮硕男子便准备离开了。
黑色光芒从双腿闪过,男子缓缓蹲下,随后跃起消失,黑色光芒与脚底的沙地碰撞,沙地迅速龟裂,瞬间形成了一座庞大的无底巨坑,周围的黄沙漫漫向坑底流去,不知何时才能埋盖住这可怖的痕迹。
大地的龟裂在黑袍男子脚底停下,男子只是厌烦的扇去扬起的沙土,感慨说道:“各从其志罢了。”
微风吹过,却不敢扬起沙土。荒原深处,黑暗逐渐蔓延,漆黑犹如万丈深渊,男子缓缓来回踱步,喃喃自语道:“我一直想不通是怎么被你困到这里的,也不明白你把我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随后男子双手负背,风起,黑袍呼呼作响,遮盖明月的乌云悄然退散,男子看向明月,眼眶里的瞳孔格外漆黑。
“我找了你千万年,你看了我千万年,却始终不肯出现。现在,你就派这些渣滓便想着杀了我?”
说完,男子望向荒原尽头,喝道:“来战!”
随后又抬头望天,讥笑道:“或者,你来?”
黑幕里并无任何声音传来,就连空中的黑鸦也被刚刚发生的巨响惊走,此时的荒原一片死寂。
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微弱的曙光缓缓走来,散去了荒原尽头的黑暗。
男子仰天大笑,随后摇了摇头,笑骂一声,便向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