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了捉嘴,男孩期待地看向我,那样既坚强又可怜的眼神,甚至能叫人愿意为他拯救世界。
“认真地起个名字啊。”
我拿手指点了点下巴。
“有了!”我一拍大腿,“就叫王一吧!”
“王ー?”
男孩愣了一下,“母亲…您确定您有认真地想过吗?”
“我确定,而且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诚恳地朝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您、您喜欢就好.…”
不知怎么的,男孩的眼神躲闪,脸也有些泛红。
双方达成了愉快共识。
“王一。”
我笑着唤他。
“嗯。”
男孩的应答略显羞涩。
“王ー。”
“嗯。”
“王八。”
”我听见了。”
切。
+我是小孩。
我叫王ー。
说来也许不合理,我是个英国男孩,却有着一个中国名字,和一个中国养母一个中国魔女养母。
事实上魔女并没有国籍,至少在那些正式文书上是这样记载的ーー【魔女是全人类的朋友,魔女不属于任何组织和国家,魔女和魔女的力量是全世界共有的。】
但我的母亲私下里却总坚称她是一个纯正的中国人。
一开始我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直到她脚上拖着人字拖,手里拿着把大蒲扇,嘴里还叼着能熏哭隔壁小朋友的臭豆腐出现在我眼前后,我就对这一点坚信不疑了。
我看得出来,母亲她是真心热爱中国和中国的一切。
所以在英国的这段日子里,她没有一天不在对比怀念她的中国故土。
而国际法规定,由于魔女是没有国籍的自由个体。
她们可以选择任意国家定居,因此魔女从来不需要担忧“签证”、“移民“等事。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母亲如此喜欢中国,又为什么要搬到英国来呢?
我也曾臆想过母亲是为了收养我才来英国的。
但我很快就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感到脸红。
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的魅力会比金钱和名利大毕竟每个国家都在想尽办法加大福利好吸引更多的魔女前来定居。
国家喜欢魔女,因为魔女是国家实力的象征,是节省国库开支的捷径。
但我讨厌魔女。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魔女,似乎是因为她们薄情寡义、不通人情的名声太响。
似乎是因为冥冥中我就该对魔女持有这种让人难以忘怀的感情。
但现在,魔女成了我的养母,我们是家人。
我不会讨厌家人。
“喂,小鬼,发什么呆呢?快过来签字。”
耳边的女声慵懒软绵,让我不由得联想起了浸润着玫瑰花瓣的红酒。
母亲似乎很喜欢叫我“小鬼“一一明明我都有名字了。
母亲给我起的名字。
我郑重地、一笔一划地,近乎虔诚地在纸上写下我的名字。
我再次为我曾经的孤儿院院长是一位精通中文且乐于教学的老绅士而心怀感激。
我今年七岁,应该上高小了。
私立学校的学费比公立学校的贵得多,虽然母亲她显然不差钱,但我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暖意。
母亲其实,还是很关心我的吧。
放下笔,我有些紧张地瞥过家长签名的那栏。
由于ー开始对于自己被魔女收养了的事实太过抵触,导致我至今还不知道母亲的名字。
我有些自责地咬了咬唇。
但我敢笃定,母亲的名字一定是我见过听过最美最好听的中文名字!
【家长ー顾久】
我一愣。
我的母亲,叫顾久。
而我叫王ー。
王、顾听起来倒像是“罔顾“。
确实是罔顾。
“为什么?”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直刺向那边半倚桌子的母亲。
“什么为什么?”
母亲只是懒懒地抬抬眼皮,显然早就对这些繁琐的程序感到厌倦了。
“为什么我姓王而不姓顾?我没有父亲,您是我的母亲,我难道不应该随您姓吗?”
垂在身边的两手紧紧攘成了拳头。
哪怕我有拼命克制,但我的神情和语调还是远远超出了ー个绅土面对女士应有的礼仪姿态。
母亲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那勾人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我,又像是懶得说话的敷衍。
“难道……”
我感觉我的脸在升温,我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ー一像是在乞求什么,“难道我们不是家人吗?”
母亲这次的哼声轻快而简短,就好像这是一个“1+1=“多少的简单问题。
从某种程度来说ーー只见她那双叫人心醉的丹凤眼圆睁,竖缝似的瞳孔让我想起了我曾经喂养过的、只在我喂它的时候出现的一只野猫。
不是。
薄情寡义的猫。
+我是魔女。
我叫顾久。
说来也许不合理,我是个魔女,却有着一个中国名字,和一个英国养子ー一个英国早熟养子。
太早熟了。
在我说完“不是“之后,那小鬼先是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