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恺之听闻此话,俊美的脸上绽开了惑众生的笑颜,转手收回了紫玉。
“素娘,有劳了。”
素娘将于恺之带到酒园,转头对于恺之说道:“于公子应该知道我们酒馆的规矩,师父的信物,只能用于我答应你替人求酒,但你是否与这酒有缘,便要看你的造化了。毕竟,我们酒馆历来最大的规矩不能破。公子,请吧。”
酒园里千年的桃树像垂暮的老人,安静祥和的矗立在那儿。斑驳的躯干见证了千年的痕迹,枝干上的红绸飘荡---那是千年来信男信女的祁盼。
素娘望着桃树,周身气息发生了变化,变得沉静肃穆。眼神里满是尊崇。她上前一步,在距桃树十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
她跪下的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虚无了般,只她与千年桃树。
于恺之望着素娘的背影,想起了那年,一如眼前,同样的人,一片曼丽的桃花林,落英缤纷下,同样肃穆的眼神,行了同样的跪拜礼。
“烟濛,出来,干活。”
彼时的烟濛,依旧一袭青衫,七八岁的模样,白嫩的脸上是灿烂无邪的笑容。
“阿姐,阿姐,你能不能让别人挖酒啊,你看,我这双手这么白嫩,哪能成天刨土啊!”
烟濛说着瞅了瞅自己的一双手,幽怨地嘟了嘟嘴。精致的五官,白嫩的皮肤,还有嘟起的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娃娃呢!
素娘转头,抬手拍了一下烟濛的头,
“就让你刨过一次酒,你就埋怨,啊,在埋怨我把后院的药全给你拔了!”
“别,别,阿姐,我刨,我刨还不行吗,别说一回了,你就是让我刨十年,我也刨。”烟濛捂着头,满脸谄媚道。
于恺之在一旁望着,嘴角轻勾,像是十分感兴趣素娘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活泼,毒舌。
素娘这时转头,正好看见于恺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轻咳了一声,指了指烟濛,道:
“这是我家酒童,烟濛。烟濛,这是于公子,来求往昔酒。”
烟濛上前一步,对着于恺之行了个抱拳礼,“见过于公子。”
于恺之同样抱拳回之一礼,“小公子,有礼了。”
虽说是七八岁的酒馆小童,但也是上一任馆主的徒弟,江湖中人见了,也要称声小公子的。
烟濛放下了手,敛了眸子,全然不见方才嬉笑打闹的模样,恭敬地伸出手臂,
“于公子,请吧。”
话落,烟濛先行一步在前方领路,于恺之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即跟上。
“待会儿烟濛会给你挖一坛酒,有缘无缘,就要看于公子的造化了。”
素娘轻飘飘的语气像是柳絮般自身后传来,于恺之顿住了脚步,转头视线落在了正朝他走来的素娘身上,夏夜如银练般的月光轻披在素娘身上,伴着被风吹起的浅蓝色衣衫。俏皮的风伸出了小手指,绕上了素娘额前的发丝,发丝与银光纠缠,像极了暗夜里的精灵。
于恺之不由得看痴了,他对上素娘的潋滟桃花眸,
“好。”
语声缓缓,似轻风。
远处桃树下烟濛已然挖出了一坛酒,小巧的白瓷坛泛着淡淡的光晕,明眼人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装酒的坛子就如此价值不菲,那坛中酒,岂非,价值千金了。
烟濛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的酒坛,轻轻擦拭着泥土,仿佛呵护什么重要的宝物般。哦,不,这坛酒,本就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烟濛轻轻擦拭完,递给于恺之,
“于公子,你可以进行了,只不过,还请在猜酒谜时不要耍花招,不然,后果自负。”
酒馆历来猜酒得过程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猜酒谜”。传闻历代馆主上任之后都要在树下埋数十坛酒,且酒要好。并且还有江湖中人自愿献酒。自酒馆建立以来,已经历了五代,到素娘这里,已是埋了上千坛酒,但素娘自接任酒馆馆主后,还没埋过。
于恺之接过酒,嘴角轻勾,目光打在了酒坛上。
素娘已在一旁石桌上品起了茶,红绸在她面前飘荡,像极了暗夜里轻抚的一层面纱。红绸的影子和枝桠筛出得斑驳光影交叠,一时间,酒园里寂静的出奇,只剩暗夜里的红绸飘荡,错落的斑驳光影变幻。
红绸微扬,红里泛着莹白的素光,飘起的红绸扬在了素娘面前,光晕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素娘氤氲的眸子里,仔细一看,那潋滟桃花眸里,倒映着的,不正是于恺之吗?
素娘看着端详酒的于恺之,素手轻抬,饮下了一杯茶。放下杯子后,目光又停留在了于恺之身上,不知怎么的,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猜不出这酒,她也为他酿定了。
这念头闪过之后,素娘不由得惊了惊,轻笑了笑,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哪值得她如此,魔怔了吧!
当真是魔怔吗?
素娘愣神间,于恺之已拿着酒坐在了石桌旁,
“于公子,可猜出来了?”
于恺之思索了片刻,皱了皱眉,抬眼望着正细细品茶的素娘,忽的嘴角勾起,
“话说,这酒坛乃白瓷,光这酒坛就价值不菲,那酒也绝非凡物,必是百年陈酿。”
素娘像是被勾起了兴趣般,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兴味盎然的望着他,“于公子,继续。”
于恺之放下了酒,走到了烟濛挖酒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是桃树树干根部,想必是年岁稍长些的馆主所埋,素娘,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