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将阿云背到背上,惊觉她似乎比平常男子轻许多,却也并没有多想。终于把她弄到了车辇上,宋珩对跟着的半竹吩咐道:“车上还备了一套衣裳,先给她换上吧。”
半竹应了声“是”便俯身去摆弄,片刻后,半惊恐半犹豫道:“王……王爷……您要下车避讳吗?”
“都是男子,有什么好……”宋珩看着半竹的表情,话陡然停住。
半竹吓得不轻,她从不敢想竟有女子敢入朝为官,这可是……欺君!
连宋珩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得不轻,他怀疑是半竹没明白他的意思,出言问道:“她不是……男子?”
半竹跪伏在车上,声音透出几分惊恐:“奴婢不敢欺瞒王爷。”
宋珩思索半晌,才冷然道:“半竹,你跟着本王也有些年头了。”
她慌忙磕头,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奴婢不会说出去的,王爷请相信奴婢。”
宋珩勾唇笑了笑:“最好如你所言,不然,你是知道的。”
半竹终于舒了口气:“奴婢多谢王爷……”
宋珩将阿云送到平王府时,宋玦还没有回来,言慎看着昏迷不醒的阿云,吓了一跳。
言慎紧紧攥着身侧佩刀的刀柄,冷声问道:“谁伤的她?”
宋珩蹙眉道:“先给你主子找个大夫吧,等她醒了,你自会知晓。”说完便再没理会他们,乘着车辇走了。
言慎将阿云背了回去,吩咐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守着,便骑着马飞快的往沈府去了。
随即又想起今天宋彦搬去了皇家的别院,赶紧又调转马头朝别院去了。
言慎也懒得通禀,拎了个人问出唐蝉衣的位置,便径直朝里头走。有人来拦,便用刀鞘挡回去。
他很快就找到了唐蝉衣,架着人就要走。
唐蝉衣看是言慎,问道:“这是怎么了?”
“阿云……好像是快死了。”
唐蝉衣赶紧扔了手上的活计,一言不发的跟着言慎走了。
知道给阿云把了脉,唐蝉衣才终于松了口气,开了方子后,就去找出了放在大箱子里的那套奇形怪状的刀。
她将热水敷在伤口处,又将酒浇在细长的小刀薄刃上,用火折子点燃,待火焰熄灭,又将冰块敷在伤口处,又倒了烈酒浇上,她才动手将嵌进肉里的刀刃一点一点剔出来。
一冷一热,刀刃几乎都没沾到肉就被完整的取出来了。
“药熬好了就给她服下,每过一个时辰便用烈酒浇一次伤口,明日一早应当就没事了,若明日一早还没醒来,再过来找我。我先去怀王那边,不然他才真快死了。”
“那我送你过去。”言慎道。
唐蝉衣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头也不抬道:“你好好看着她,我自己骑马。”
言慎送她到门口,唐蝉衣又嘱咐了几句如何照料的话,便骑着马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东方初见鱼肚白的时候,阿云终于醒了,守在一旁的言慎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阿云接过喝了口,有气无力的问道:“昨日是宋彦送我回来的吗?他人呢?”
言慎将她扶起道:“不是。”
阿云觉得自己昨日肯定是烧糊涂了,又问道:“那他人呢?”
言慎想起唐蝉衣的话,实事求是道:“他快死了。”
“你说什么?”阿云一把掀了被子,想翻身下来,小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的她龇牙咧嘴地倒抽凉气。
言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把将她按了回去:“谁伤的你?我去替你砍回来。”
阿云如果是站着的,早都急得跳脚了。
“我自己戳的,你先别管我这伤,你快说宋彦到底怎么了?”
言慎才缓缓道:“哦,唐蝉衣说的,不是我说的,她说他快要死了。”
阿云呆愣了片刻,许久说不出话来。唐蝉衣说的,那便是真的了。
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去思考,宋彦的存在,对于她的意义是什么呢?
最后在阿云的坚持下,言慎还是驾着马车带她去了宋彦的别院。言慎将她放在轮椅上,推着进了宋彦的房间。
沈桓也在,唐蝉衣在一旁点上用药制出来的熏香。宋彦还没有醒,阿云看他脸色苍白的躺着,心里莫名被戳得有些痛。
阿云看着在一旁忙碌的唐蝉衣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
唐蝉衣看了一眼躺着的宋彦,叹了口气,平静道:“不听医嘱,擅自运功,自然就这样了。”
阿云蹙眉隐隐有些怒意道:“怎么会这样?沈桓,你不是一直跟着他吗,怎么能让他做这样的蠢事!”
沈桓道:“昨日进宫的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去得晚,九殿下说我家王爷进殿时你正好不在,有个小宫女过来给王爷递了个纸条就走了。王爷看了纸条后就独自出去了,我在殿外侯着进不去,也是九殿下来告知,我才在太池边上找到了王爷。”
阿云喃喃道:“太池……”阿云想起那枚救她的石子,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宋彦,心底渐渐生出柔软。
“是什么宫女?九殿下在宫里住得久,可认得那宫女?”
沈桓回道:“九殿下说,那宫女像是……太子妃身边的。”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道:“这应当就是王爷身上的那纸条。”
阿云拿过来打开,上面只简短又仓促的写着“云卿有难,速去太池”。
太子妃?太子妃为何要帮她?她在来京都后明面上从未与宋彦见过面,这太子妃又是如何得知她和宋彦的关系?
回去后阿云将蜀中带过来的人一一查了个遍,九皇子宋玦的人也查了个底朝天,连着好几日过去,却还是毫无头绪。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些想不通的,只能留到以后解决,她只能将她想通的先解决了。
傅羽姝肯定是参与了的,那杯酒的时机太过巧妙了,偏偏是在她饮过一轮,戒心已消的时候。又偏偏是在太子进殿后,她不好推拒,才只能饮了那杯酒。
三日后,便是傅羽姝进东宫的日子,阿云怎可能让她如愿。
京都的街头很是繁华,阿云骑在马上,言慎在后头远远的跟着。一辆马车缓缓的驶过来。
马上的红衣少年展眉轻笑,引来街边的少女纷纷驻足。她随意攀折了一根街边的柳枝,更显肆意风流。
楼上喝茶的宋珩看着这一幕,微微弯起了唇角。
街头驾着马车的车夫“吁”一声拉停,回头向车中人禀报:“小姐,前方有个少年将路挡了,没法过。”
傅羽姝将车帘挑起,赫然看见阿云骑着马立在路中间,心中一惊,却还是一脸镇定镇定,笑得温柔。
“云哥哥,烦请您让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