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送老公去机场,他一再推辞。以前老公出门我没有送过,这一次我执意要送,他感到意外。他告诉我还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还有同行的人要一起走,说我就没有必要去送了。我坚持,我一直都是任性的,认准的事情一定要想办法做到。我告诉他不让我一起去机场也行,我自己打车去,他最后妥协了,答应我先一起去他公司。和经理请了半天假,坐上老公的车,我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要送他,就是心里不踏实,我不相信他是为公司的事情出差。我不敢去想原因,我的感觉太准,准得让我害怕。
公司刚刚起步时我是经常来的,那个时候我们的公司人手少,经营的业务也少,我当时还没有找工作,有时天晚了我们俩就住在办公室。工人大多是外地的,岁数都不算太大,他们叫我姐姐,我晚上会多做些饭叫他们过来吃,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讲家乡的事。他们大部分来自南方,只是家里太穷,除了穷之外,他们的家乡是美丽的,没有一丝污染的环境,让我好羡慕,我也向往着他们嘴里说出来的那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那段日子我们过得清苦,但也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公司的业务进展顺利,渐渐地步入了正轨,我不用去办公室过夜也不用给工人们做饭了,公司建了宿舍并配了食堂。我也有了自己的工作。新来的工人都不认识我,我对老公是放心的,放心到不再去公司关心他的一切了。
我坐在老公的办公室等他处理手头上的事,他出去了有十五分钟,说是去了卫生间,我看到他一出门就拨通了手机,他的影子映在磨砂的玻璃门上,很清楚。我知道我送他去机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预感的事情好像就要浮现在眼前了,我有些窒息,有些怕。如果真的是我想象的那样,“水中央”遇上的女人要是一起陪同,我要怎么做?杰来了电话,安安住院了。
我找了理由不送他去机场了,看得出,他和我都如释重负。我叮嘱他路上小心,下了飞机就来电话,晚上没事少出门,尽量别吃凉东西。话还没说完,他有些烦,示意我别说了,让我一个人在家照顾好自己就行。看着他走出公司上了车,我打车去了市第一医院。
杰坐在安安的病床旁,脸色憔悴,头发凌乱得像个草堆,半挽着衣袖,一夜的折腾,袖口处泛着黄褐色的油渍。安安紧闭着眼躺在床上,打着吊瓶,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色医用绷带。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我问杰这到底是怎么了,他说昨天晚上和安安吵嘴了,安安的情绪不好,从杰回到家就开始和他找茬吵架,杰拿出酒瓶坐到餐桌旁喝酒,她唠叨着坐在杰的对面,指着杰说杰对这个家一点也不上心,卫生间的水龙头坏了也不知道换,阳台上晾衣架不行了也不找人修,电视遥控器不灵敏了也不看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杰有些烦,告诉她乐意过就过,不乐意过就散,天天唠叨没意思,要是不忙早就修早就换了,手头的事太多。他说安安不知道疼人,安安抢过酒瓶摔到地上,一地碎玻璃,杰拿起桌子上放花生米的碟子朝安砸了过去,安安哭得更凶,说没法过了,杰认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竟用碎了的玻璃划破了手腕。
杰很懊悔当时没有哄哄她,刺激她情绪不稳做了傻事,他不敢告诉安安和他自己的父母,他说他们一旦知道不会饶了他的。幸好安安的伤口不深,没用输多少血,在医院调养几天就能回家。我让杰去学校接孩子,我说这几天我会照顾她的,我老公出差了,工作也不是很忙,我请假照顾她就行,别惊动双方老人了。杰出了病房,我攥着安安冰凉的手,心又开始一揪一揪地疼。
她的心里一定是承受了太大的压力,终于在某一刻由一件事情引爆了。女人在大多时候患得患失,家庭、子女、父母,她们都得考虑好、照顾到,不像男人,一时的开心会让他忘乎所以。上帝造人时一定没有想到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会有现在这般的复杂,不要怨恨哪个女人,她们混在这场情事里也不见得能有多么开心;也不要怨恨自己的男人,是感情伤人伤得太深,太容易。我趴在安安的病床边泪如泉涌。我等她醒来,让她把心底承受不了的压抑一并吐出来,帮她分析理顺同时也是帮自己。
三个半小时后老公来电,到深圳了。接完电话我的心反而越发地不安了起来,等他回来,我要和他好好谈谈,不为别的,就为没有着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