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夹缝求生
人活着真不容易，明知以后会死，还要努力的活着，人活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少女成长日记》
“先生，一共五百八十三比索。”我望着眼前的男子，努力保持着微笑，第三遍催促道。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头发稀松，体型肥胖，大约五十几岁的老男人。他的眼角布满了恐怖的细纹，下垂的嘴角暴露着对生活的不满。超大号的粉红色条纹衬衫都盖不住他那高高隆起的浑圆肚皮，俨然一副吝啬样。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电脑屏幕，还时不时用右手扶了扶自己的红色眼镜，以便看的更加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的笑容逐渐僵硬…
过了半响，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怎么这么贵？你算错了吧！”
“先生，您买了这么多东西当然贵了。”我指着收银台上的那一大堆东西耐心解释道。
“你再重新给我算一遍！”他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强硬。
他话音刚落，我脸上僵硬的笑容也随即消失了。冷漠，似乎变成了我在这里最好的伪装。
我用清除卡清理掉电脑上他所有的物品购买记录，紧接着把我右手边的物品用收银桌上的扫码器一个一个地往左边扫过去，动作娴熟地操作着这一切。
过了一会…
“先生您看，还是五百八十三，没算错”我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说道。
这时他才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慢慢地数着，还特意挑了几张最烂的给我。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轻哼了一声，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发泄内心中的不满。
此时从前台走出来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国妇女，身高一米六左右，体型略瘦，完全看不出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背对着我，一头黑色长发被她随意地捆绑在脑后，乱糟糟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堆没人修理过的杂草一样。
她的脖间系着一条绿色的围巾，略长的包臀秋衣被她的黑色外套紧紧包裹在里面，只露出臀部的那一截粉色。而她的下身则是一条过时了的宽松牛仔裤搭配一双粉色的洞洞鞋。
她把双手搭在身后，张着两脚，就像鲁迅先生笔下描述的杨二嫂那般写道：“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她望着那个老男人离去的背影说道：“又想吃好的，又不想付钱”。
我看了她一眼，不说话，默默做着手里头的工作。她是我现在的老板娘，出了名的尖酸刻薄。
她说完，便转过身站在我旁边看着我工作。暗黄色的皮肤尽显老态。只见她的眉头紧锁着，眼里还带着几分怒意，就好像别人欠了她好几百万似的。
“我…我想上厕所。”我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开口向她求助道。
因为我已经憋了一个小时多了。。。
“这些人算完就自己去吧。”她指着我面前几个正排着队的顾客冰冷地说道，话里没有一点人情味。
你感受过绝望吗？此时的我就是这种心情。
超市里，人来人往的人群之间相互问候，互诉衷肠。我接待完一位顾客又来一位，接待完一位后面又跟着一位…终于，在长长队伍的尽头，是我看不见光明的绝望深渊。
我只是想去个厕所而已啊…
“待会那个女的出来包检查一下，顺便跟她说下次要放在你那！”老板娘指着刚刚进去的那个女人命令道。
“哦”
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我很想这么问她，但寄人篱下的日子，我还是安分一点吧，不想给父母添堵。
国外不比中国，抢劫，偷窃这种事时有发生。不过检查包这种事，我是真的觉得不太礼貌，又有点难为情——检查吧，顾客又生气，不检查吧，老板娘又对我发脾气，真的是左右为难。
但谁给我发工资我就得听谁的，对不住啦这位女士……
我看着那个带包的女顾客朝我这边走来，一步两步…犹如计算着死亡倒计时般让我不寒而栗。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紧张不紧张，我努力安慰自己道。但紧握的拳头早已揭露了我内心的恐惧，等她结完账以后，我指着她的包弱弱地问道“我能检查一下你的包吗？”
她点了点头，缓缓打开了包给我看。
还好没跟我生气，我松了口气。
“可以了，谢谢。下次请把包留在我这里可以吗？本店不允许带包进去”我对她说道。
“抱歉，我不知道”她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了。”
我送走了她，如释负重。
“她的包你看了没有？”女顾客前脚刚走，老板娘后脚就从前台走出来询问道。
“看了”
“检查包的时候你要手伸进去看看底下还有没有东西，不是看一下就完了，有些人东西藏在下面你都看不见，像她刚才那个包，东西藏了多少都不知道……”老板娘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我不喜欢她。每天就跟唐僧念经似的，该让她做的她不做，不该她管的，管的简直比宽带还宽。
这时前台位置的后方传来铁门“吱呀”的声音，锈迹斑斑的铁门开了一道口，从里走出一个一米七八的大汉，是老板从楼上下来了。老板娘看了他一眼就上楼去了，他们俩人每天都交替着上班。
我收银柜里的零钱快要见底了，我轻叹了口气，又不得不去求助老板……
“我要换10块和50块的（零钱），换500（比索）”我说道。
“没有50”老板找都没找就回绝了我。
“那就换10块的吧。”
半小时后……老板在我的收银桌上放了一堆零零散散的纸钱，我的右眉轻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从垃圾堆里找出来的。
“这里总共200（比索），10块纸币的也不多了，这些你省着点用。我楼上已经没有了，你自己找客人换，不然以后都没零钱找了怎么办？”他语气冰冷地说道。
“不是还有10块钱的硬币吗？”我问道。
“你就惦记着我的那些硬币，就那么点能用多久？”
“……”
不是你说没有10块钱的纸币嘛…再说了我之前每晚上缴了那么多的零钱都去哪里了？
现在都快撑不下去了，还以后…我真是受不了啦！只是想去个厕所而已，非要让我憋到下班。没有零钱也没有硬币的，你让我怎么工作嘛？我能撑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了已经。
哎，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