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来,显然是最痛苦的事。
苏南风整个脑子都晕乎乎的,本以为自己会是在外面露营一宿或者是在屋里地板过夜,却发现自己被妥善安排在了床榻上,而且还有人贴心的盖了被?
不是玄一就是拾子由了。
还未洗漱就听见门外有人大力叩门。
开门才看见一脸嫌弃的玄一,手上还拿着她的铁竹木,苏南风还没开口玄一就把竹竿塞到苏南风手里踉跄的逃走了。
啊……
想起来了。
“啧啧,若这竹竿是个精怪,我便发善心许给玄一了,可惜咯。”
梳洗一番,本想去叫拾子由起床,却已经闻到了楼下传来的饭菜香气。
“拾爷?今早吃点儿什么啊?”
拾子由换下了那件嫩粉色的长衫,着了一身鹅黄色,在厨房里忙里忙外,这时段日上三竿,酒楼也已经开张,拾子由眼神瞟瞟木案上放的食盒。
“太阳都要下山了,还惦记着吃早饭,喏。”
食盒里放的是白玉碗盛的一碗白粥,旁边都是些小菜,清口解酒。
“下次还是莫贪杯的好,长记性了。”
苏南风刚自我反省完,看着白粥又黯然叹口气,小白粥,这小崽子也不知是被谁拐了去,没死是肯定的,但肯定也不快活,已经半年多不见了,也不知变没变样子……
“对了,昨天……”
拾子由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苏南风却懂了,左手握拳锤了两把胸口。
“好兄弟!谢过了!”
说完便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粥,重重的点了点头,毅然决然的出门看店去了。
“阿景啊咱店生意……”
叫阿景的伙计听见掌柜的呼唤火急火燎的就来了,身上的薄衫都湿了些,透过那衫肌肉线条赤果果的漏了出来。
“欸!掌柜的您叫我?”
啧,这种若隐若现可比赤身裸体更诱惑,捡对人了。
“掌柜的?”
小景这身材算是她苏南风捡过的孩子里身材最好的一个了吧,怎么捡的来着……
“掌柜的?”
“啊?”
苏南风这才回过神来。
“啊,是这样,今天生意如何啊?”
“嗯嗯,刚走了两桌这不就又坐上人了,都夸咱家师傅烧的菜好吃呢!”
“那就好那就好。”
苏南风眼神飘忽到柜台里,发现玄一自己在里面看着铺子,眼神哀怨。
“好了好了,去忙吧。”
顺便揩了个油,年轻真好啊,不错不错。
“玄一啊。”
苏南风拄着铁竹木就坐在了柜台里的椅子上,拿起铁竹木来左右打量,手指摩挲,挑起眉眼来看向玄一。
“不然你就分一半妖丹给我这铁竹木,若是成了精,我亲自许你们婚配可好?”
“说什么呢你!”
玄一竟然还红了脸,刚刚的冰块脸瞬间破功,两只手紧紧揪着衣袖,一副小女人的脸红样儿。
“我……我们龙族,这是从祖辈上传下来的本能……我又违抗不了,你还总拿我说笑……”
“好啦好啦,若是我在经过那林子也给你……”
“苏南风你!”
“叫你们掌柜的给本小姐过来!”
“您稍等,稍等。”
这初夏的天儿,外面蝉鸣正盛,加上这热气让人烦躁的很,这怎么还打断人说话?
“吵吵吵,外面的蝉都吵你吵不过!”
苏南风一个打挺坐起身来,把在一旁刚打开扇子扇风的玄一都吓了一跳。
“一听就知道是谁家小姐又出来耍泼了,这是又要问我们这食材了,能吃上一道都是他们要行善积德的福报了,成天想着有人要害他们,怎么?姑奶奶我缺钱不成?!”
唠唠叨叨一路上去,到了二楼雅间,玄一竖起耳朵来听,果然。
“客官,我们这小店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妥?”
声音轻柔缓和。
“你谁啊?把你们掌柜叫来!”
“姑娘……”
“叫小姐!”
“小姐,鄙人便是掌柜。”
“是个女的?”
“有何不妥?”
“罢了罢了,本小姐要的糖醋文鳐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上?!”
苏南风愣了愣,笑着拿来了菜单,指着被红线遮挡住的那一行。
“小姐,你看不出来么……我们这款已经卖完了,换一个吧,还有几款别的……”
“我呸!你是什么货色?敢忤逆我们小姐?小姐让你做,你就得做!”
“……”
怎么没了声响?
玄一啪嗒一声合上了扇子,撩起衣摆飞奔上楼。
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后退半步。
苏南风拄着的铁竹木竿下的青石板赫然裂开,而她本人离那嚣张跋扈的小姐仅仅半拳之隔,那小姐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旁边那丫鬟也深深咽了口口水。
“啧,你这小姑娘,长得不赖,性格却是不讨喜。”
苏南风说着又逼近了一些仔细看。
那小姐长得还算是可以,只是这娇生惯养的锐气让人看了不舒服,但也算是个漂亮的。
“啧啧,这距离,不是打架就是……”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那富家小姐一面往后缩一面嘴里还是不饶人。
“从你刚一进来就开始了,伙计跟你说没说,堂食一楼,喝酒二楼?”
小姐点点头。
“你敢说你来二楼是喝酒寻欢的?一楼雅间你是施展不开拳脚?怎么?二楼望的远?这就罢了,我再问你,我们身前这位俊朗的伙计,跟你讲没讲,我们红线盖住的,是做不了的菜?”
小姐点点头。
“那你为何还非要这道?你看看我们这单子,通篇就这一道标了红线,怎么?别人吃不到的你吃到很有成就感了?”
小姐点点头,反应过来事态不对,又赶忙摇摇头。
“那你能不能换一道呢?”
那小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把头点了又点。
苏南风这才离那俩姑娘离的远了些,拿起菜单来翻翻找找。
“喜欢吃酸甜口?”
“嗯,对……”
“喜欢吃鱼?”
“嗯,是听姐妹说这边新开了家店……”
“这道吧,梅子炖横公鱼,这鱼需得炖两个时辰以上,早上便炖上了,现在吃正是可口。”
那小姐试探的看了眼菜单,又看了眼苏南风。
“梅子……炖鱼?”
苏南风倚身靠在门框上,玄一特别知趣的打开了扇子。
“没听过吧?尝尝,好吃再来。”
“啊,对了,阿景,结账时把地板损失费也算上,再给她们上壶酒,柔些的,不能坏了规矩。”
苏南风眼神望向那位小姐,那小姐感受到目光所刺,恢复了神态,故作镇定的点点头。
“就这样吧。”
阿景都退下去了,苏南风还是看着那女子。
“你,你还看什么呢!”
那小姐被看的心虚,丫鬟刚要马后炮就被苏南风一个眼神止住了。
“姑娘,看你面色红润,眉梢带喜,眼中却略带哀气,想必是正为情事所扰,若有需要,三楼解百忧,你若去了,便是第一位客人,给你半价。”
说罢便是下了楼,又窝回了柜台里,就走的这么一会儿,里面就像蒸笼一般,热的人烦躁。
“苏南风,咱这儿还管这红线牵缘之事?怕不是月老要怪咱抢生意了……”
“解百忧,情爱之忧也算一种嘛,再说,三楼消费高啊,不得攒钱,给你找个媳妇儿?”
苏南风调侃玄一上瘾,玄一知道制止她的办法就只有不接她话茬这一个办法,只能是在身后默默的扇着风,有苦不能言。
苏南风和那蛮横小姐说那些还是有别的私心的,她身上竟然有股自己熟悉的味道,莫不是……
“赫哥哥!我在这里!”
苏南风抬头看,那娇蛮小姐正冲着门口喊叫,这才消停不到半个时辰,又开始了。
再看向门口,只见一白衣少年在门口卓然而立,身材高大挺拔,黑发如瀑,发冠也很是精致,却逆光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半个背影,那小姐拉着丫鬟急匆匆的下楼到了门口。
“赫哥哥,你刚刚去哪儿啦?”
那少年的侧影看着像笑了一下,手中的扇子轻轻的打了一下她的头。
“桐儿不乖,不是说过切勿急躁么?还饮了酒?”
“是是是,桐儿记住了。”
而后两人便齐步走远了,留下个小丫鬟结账。
苏南风顾不上收钱,只是看着他俩的背影,就在拐角处,苏南风见到了那少年的一角笑脸,这……也太像了,气味也像,笑起来竟也相像……
莫不是宿醉还未醒?
“还要不要钱了!”
“啊,来,算账。”
苏南风缓过神来,手指轻拨算盘,却总是心不在焉,只得交给玄一。
“看着收吧。”
“银两都不要,怕是要关门大吉了!。”
那丫鬟扔在了柜台上几两银子便走了。
“哼,肯定是喜欢我们五王爷,眼睛都直了,不是刚才耍泼的的时候了!”
说完怕苏南风追上来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苏南风却还是心不在焉,慌忙跑去了后院。
见到拾子由便拉住了他的衣角,眼神里的光亮比平日更甚。
“拾子由,刚刚二楼要的那盘横公鱼你可在碟底下放头发了?”
拾子由一脸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便又拄着竹竿走了,走时路都是踉跄的。
“这婆娘又发什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