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三天下午,打外面进来四个不像好人的小青年。张三像对一般顾客那样对待他们,他们起初也没有惹事。等酒足饭饱,其中一个黑脸如碳的,一拍桌子,喊道:“这菜里怎么有苍蝇!”
兰草欲要上前,张三拦下她,自己来到跟前,笑道:“四位爷,有什么吩咐吗?”黑脸如碳的小青年,手指着一盘菜,吼道:“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
张三低头一瞧,不解地道:“什么也没有啊!”
“什么也没有?这么大的一只苍蝇,你看不见?”
“反正,我没看见。要不,你帮着找找?”
那黑脸如碳的小青年打算挑出那只苍蝇,瞅了一眼盘子,一下愣住了,刚才被他亲自放进去的那只苍蝇不见了。他揉了揉眼睛,又瞧了一遍,确定那只死苍蝇“飞”了。
黑脸如碳小青年顿时哑口无言了,摆摆手,道:“可能是我刚才看花了眼,没事了没事了,你走吧。”
张三笑道:“四位爷把这几盘菜都看仔细了,别一会儿又来喊我。”
黑脸如碳小青年理屈词穷,当下只得道:“走吧走吧,一会儿就算真有了,也不再喊你。”
张三笑道:“那行,那我就先去忙了,有事只管招呼。”
黑脸如碳小青年摆摆手,打发张三走了,心里十分纳闷,他明明往盘子里放了一只又大又黑的苍蝇,怎么就不见了?不禁问其他三人道:“刚才,我到底有没有放?”
一个大嘴瘦子道:“我见大哥放了,就是不知放的是什么。也许放错了。”
一个瞎米眼胖子低声道:“八成是。大哥眼花了,把什么东西当成苍蝇放进去了。”
一个大眼白净矮子结结巴巴道:“我……没……看……清,就光顾……吃……”
“闭上你的嘴!”黑脸如碳小伙怒喝一声,接着道,“我想也是。怎么就眼花了,真是功亏一篑!”
四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但张三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暗暗好笑。
大眼白净矮子道:“大……哥,这……招不成,咱……”
瞎米眼胖子抢道:“老四,你别说话了,你再说话,我得替你累死。”
大眼白净矮子道:“我就是说……咱……们还……有招招。”
黑脸如碳小青年不悦怼道:“用你说?一边待着去。老二,该你表演了。”
大嘴瘦子笑道:“看咱的。”说完一只手捂住肚子,“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黑脸如碳小青年又拍了一下桌子,喊道:“你这菜怎么这么不干净,吃得我兄弟肚子都疼了。”
张三忙赶了过来,笑问道:“四位,这又怎么了?”
瞎米眼胖子道:“你瞧瞧,我二哥肚子疼起来了,八成是菜没洗干净。你说这怎么解决?”
张三道:“那你们三位为什么没事?”
黑脸如碳小青年道:“我们没事就对了,否则你得拿四个人的钱。现在,我这位兄弟吃坏了肚子,赔他一个人钱就行了!”
张三道:“那你们要多少钱?”
黑脸如碳小青年答道:“一百,不,一千块大洋,一个子都不能少!”
张三道:“今天四位是专门来找茬的是不是?”
黑脸如碳小青年笑道:“不错,就是来找茬的。快拿钱,否则我把你这个破店砸了!”
其他客人见情况不妙纷纷躲出去了,不大一会儿,酒馆里就剩下他们四个客人。
张三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有种咱们过过手。”
黑脸如碳小青年笑道:“我平生还真不喜欢动手,老三老四把店给我砸了!”
瞎米眼胖子和大眼白净矮子正要动手,薛良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笑道:“四位给我一个薄面如何?”
黑脸如碳小青年见了薛良立刻笑道:“原来是薛爷,这个面子一定要给。”薛良道:“那你们还不快走。”黑脸如碳小青年连连称是,招呼一声兄弟,快速离开了。
薛良走到张三跟前,拍了他一下后背,笑道:“掌柜的,人已经走了。”张三转过身,低着头道:“薛公子,咱们还是又见面了。”薛良道:“你是谁?咱们以前见过面?”张三慢慢抬起头,笑道:“我,你都不认识了?”
薛良定睛一瞧,微微吃惊,道:“张三,原来是你!咱们真是冤家路窄!你不会还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吧?不会找机会报复我吧?”
张三笑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你今天还帮我解了围。我不会“恩将仇报”。”薛良笑道:“恩将仇报?你有这个能耐吗?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就万幸了。”张三道:“怎么,有了一个吴有姿还不够,还出来寻野花,你真是风流成性啊!今天这一出戏演得不错!”薛良道:“没想到被你识破了?不错,这京南四虫就是我请来找麻烦的,然后我再出面解围,给掌柜的一个好感。不想到这个掌柜竟然是你张三。真是让我没想到。咱们彼此的为人都很清楚,我就不给你饶圈子了,明给你说,我看上那个兰草姑娘了,只要你帮我成其好事,我亏待不了你?”张三笑道:“薛公子看错人了,你这辈子就别想打兰草的主意了,我是不会让你如愿以偿。”薛良一连说了三个“好”,又道:“别忘了,你现在是警察局通缉的犯人,只要我一句话,过不了今天晚上,你就得给我去蹲班房。”
“这是哪一位啊?好大的口气!”恰在这时,阎二爷带着七八个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薛良是认识阎二爷的,当下卑躬屈膝道:“阎二爷,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快请坐。”
张三施了一礼,道:“二爷,您怎么过来了?”阎二爷答道:“我路过这里顺变进来喝口茶。”张三忙喊道:“兰草,备茶,阎二爷到了。”
阎二爷瞅了薛良一眼道:“小良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掌柜的是我二爷的人?你是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薛良忙笑脸相赔道:“我哪里知道掌柜是二爷的人,真是瞎了我的狗眼,请二爷恕罪。”
阎二爷道:“我也不想跟你过不去,赶快滚!还有,以后少惹我的人,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薛良连连称是,赶紧灰溜溜离开了。他没有为这件事辩解,也没有卑躬屈膝地去拉拢阎二爷,那是因为他非常了解阎二爷的秉性为人,阎二爷想做什么事,就死定去做,全凭心情,从来不讲是非道理,后果如何,从没有被外人说服过。
阎二爷见薛良走了,对张三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我,我帮你。我阎二爷不能说在本地一手遮天,但黑白两道还是给我几分薄面。好了。”说完站起身,带着手下离开了。
阎二爷走了,薛良又偷偷摸摸回来了,笑道:“想不到你张三巴结上了阎二爷,真让我刮目相看。”张三道:“你回来就为给我说这个?”薛良笑道:“当然不是。张三,你有一身好本事,还开什么酒馆。夜里出去一趟,大把的银元不就到手了?”张三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薛良道:“本来我是打着兰草的主意来的,现在我保证不再打了?有一件买卖不知你愿不愿意做?”张三问道:“什么买卖?贩卖妇女,逼良为娼?你觉得我会跟你同流合污吗?”薛良笑道:“张大哥人品高尚,自然不肯与我同流合污。不过,这件事既能发财,又能为子孙后代造福,是一件大大的义举。”张三道:“那我洗耳恭听了。”薛良继续道:“前些日子,城里来了几个洋人,就住在南街高盛旅店。这几个洋人不是来观光旅游,也不是洽谈生意,你猜是来干什么的?他们是来盗墓的。两天前,这个几个洋人顾了本地几个百姓,趁着夜黑风高,在西郊盗掘一个汉代古墓。那个古墓规格不小,里面的好东西老鼻子多了。过两天,这几个洋人就要带着盗掘的文物离开这里,我想,不为老祖宗炎黄子孙想想,也该为咱自个想想,也得给自己留下几件是不是?”张三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薛良沉吟了片刻,道:“跟你直说了吧,这几个洋人的头我认识,他专程来找我帮忙。说好事成之后,给我一笔钱。没想到,他竟然半路把我甩了。”张三道:“你气不过,所以就想借机报复,是不是?”薛良道:“我是自私无耻,不过那批古董留在咱们手里总比流落海外强,你说是不是?”张三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薛良道:“我要骗你,我就是乌龟王八蛋。”张三沉思了片刻,道:“行,那你告诉我那几个洋人现在在哪里?”薛良狡黠笑道:“你别急。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今天晚上八点,我在西门外等你。我带你去那几个洋人的营地。还有,事成以后,咱们平分。怎么样?”张三想了想道:“只要这批文物不流落海外,全都是你的也行。”薛良笑道:“我没有那么贪心,我只拿我那一份。得了,明晚咱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