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我时常倚坐窗前,拿着纳兰容若的词集,伤感地读着。我知道,这样的伤感本不应该属于我,一个皇朝的公主,但是,原来身不由己有时并不是无权无势的人才会遇到的。而我们,这群身在皇城的困兽,有时更加无奈。
我不算是一位得宠的公主,在这个妻妾子女成群的后宫里,我只是一个普通妃子所出的格格而已,毫不起眼。我的母亲在生前,甚至只是当今圣上康熙皇帝,也就我的皇阿玛的庶妃而已。
而她,终究在七年前,熬过了难堪的宫闱生活后,抛下我与哥哥、姐姐离开了人世。皇阿玛在母妃去世后追封了她为敏妃,我不知道他最后对她是否还有那么些的感情,但我想,能让她以妃子的身份走完人生,她也已满足了。
母妃是个个性极其温婉的女子,对一切富贵荣华也都看得淡漠,就算不得宠,她也似乎并不似周围的人那么在乎。而我,虽然是她生养的孩子中最为年幼的,但我,却时常心疼她。
就好像我喜欢纳兰容若的词一般,我多希望,母妃能够得到皇阿玛的爱,就好象容若对他的发妻一般。而我,也多么盼望能够遇到爱着我的人。
但是,在深宫中度过的这十五年的人生,我除了皇阿玛与兄长以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男子。
但我时常会想,也许那个人会像我的亲生哥哥胤祥那样,阳光帅气,身手敏捷,又或许他会像四哥哥那般成熟睿智,但不论是如何的,他一定要是爱我的,而我,也是爱他的……
我以为我会平凡地在宫闱中度过我这未嫁的几年光阴,而后,在皇阿玛的一声令下,嫁给他为我指婚的男子。虽然我不愿意被安排人生,但是,毫不怀疑的是,我的人生,注定被安排。
而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遇到他,爱上他,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
那是元宵节的晚上吧,从来没有出过宫门的我,极力央求十三哥哥带我出去,看着他们穿着便装随时可以溜出宫去的幸福模样,有时我恨不得自己能够生为一个男子。
不可否认,十三哥哥是疼我的,当万分无奈地答应我去求求四哥哥,而四哥哥竟然也答应了以后,我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即便要平凡度过一生,那么,我也是一个拥有着丰富亲情的女子。
我很兴奋地穿上十三哥哥为我准备的民间服装,在他们的带领下,偷偷摸摸地离开了皇宫。
那,真是一个禁锢灵魂的地方。当我看见马车行出宫门,那偌大的宫殿被远远地抛在我们的身后,我突然很想欢呼。当然,我没有,因为从小受的严格教育,让我已不得已成为了一个喜怒并不擅颜形于色的女子。
我会低头浅笑,我会屈膝行礼,一切,都只是因为格格的身份,让压抑逐渐变成了习惯。
“语烟……”在我独自愣神的时候,身旁的十三哥哥唤我道。
“嗯,十三哥哥,什么事呢?”我转过头,微笑地望向同样笑望着我的十三哥。在这个世界上,他和十三姐姐柔嘉,是我最亲近的人。因为我们不仅和四哥哥他们有着同一个父亲,我们的母亲,也是同样的。在这个蚀人的后宫中,这样的关系,才显得有那么些安全感吧。
“这小姑娘,在愣什么神呢?出宫了,很开心吧?”十三哥哥摸了摸我的头发,笑问道。我从他眼中看见了无奈的宠腻。自从母妃离开以后,他已经俨然照顾起了我和姐姐。
“嗯,十三哥哥,能够出宫可真开心呀。”我笑着点点头,轻轻拉起马车的帘帐,往街道上投下探索的目光。
“呵呵,语儿,等你以后成家了,还是有机会光明正大出来玩的。”十三哥哥看了看我,说道。我知道他在告诉我,出嫁了以后,便可以离开皇宫了。这么多年,总听说外面的人想尽了办法钻进来,而我们,却年年盼望着能离开。
“可是,那样是不是也要离开十三哥哥了?”我转过头,歪着脑袋问他。我不想离开十三哥哥,还有四哥哥,他们,对我真好。
“十三哥哥会尽量将你留在京城的。”听到我的问话,十三哥哥的神色暗了暗。我想,他也一定正想起今年初皇阿玛下的让十三姐姐远嫁的旨意了。皇阿玛赐婚她明年嫁给博尔济吉持氏蒙古翁牛特部杜凌郡王仓津,我不知这个将来要陪伴姐姐的人到底如何,但我知道,今生,要想再和姐姐见上一面,恐怕已经太难了。想到这,我的心,也不自觉低落了下去。
“十三弟,没得说这些做甚。瞧十五妹妹也跟着你伤心了。”一旁的四哥哥突然出声说道,许是此刻的环境真的太过伤感了吧。
“呵呵,四哥说的对。语儿,咱不想这些,今晚,哥哥带着你好好玩,好吗?”十三哥哥听完四哥哥的话,立刻露出了他一贯的阳光般的笑容,对我说道。
我微笑了下,望着他和四哥哥的眼神中,有着感动。点点头,我答应道,“好。”
我们下了马车,沿着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走着。而我,就像是一个村妇进了城一般的好奇,左看看,右瞧瞧。买了一堆新鲜玩意,不一会,身后的奴才就早已是人人手上都提满了东西。但我依旧乐此不疲。
这里的字画并不比宫中的优秀,首饰,也不如宫里的精致,但是它热闹的氛围,和人人都争着想要的感觉,让人觉得特别新鲜。
就这么走着,我突然被一旁的一个画摊吸引了去。那摊上面摆着的书画,竟有着难以言喻的动人。画上的鸟兽,真实地好象能够立刻从画中飞去;而那一副副侍女图,更是惟妙惟肖。我不禁想,若是此人放在宫中,应该是那些应选秀女最想巴结的人才吧。
我不自觉走到画摊前,欣赏了起来。而四哥哥和十三哥哥也一同在一旁鉴赏起来。从他们不发一言的表现中,我知道,他们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
果然,爽朗的十三哥哥便开口问掩在画后,并不怎么看得清楚相貌的店主,“店家,这画工难得一见,是您的佳作?”
只见从画后探出了一个头,回答道,“谢公子赏识,是鄙人之作。”本来低着头的我,因为他那温和低沉的嗓音,忍不住抬起头来望他一眼。然而,仅仅只是这一眼,我便再也无法离开。
他长得是和十三哥哥他们一般英俊的面容,脸上,挂着和曦的笑容,翩翩身姿有着难得的儒雅气息。
我的心,突地跳快了起来。我看见他望向我,那眼里一亮的眸光,让我不自觉害羞,却又满心欢喜。
我不知道十三哥哥是否注意到了我的改变,但他却的确问出了我很想知道的问题,“公子好学识。在下允祥,愿与公子交个朋友,不知意下如何?”
“不敢当,在下楚振霆,承蒙公子赏识,幸会幸会。”他笑了笑,抱拳对十三哥哥说道。继而望了我一眼,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我低头浅笑,心里,印下了他满是笑容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