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城西入了这座县城,街道看起来也算繁华,虽然比不上人间的大都市,但也还不错了。大大小小的摊贩挤在主街里,对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吆喝着自己的东西是如何如何之好。
周城西穿着一身现代的衣服,挎着一只黄布包,走在这县城微微有些尘土的街上。这身打扮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周围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有些过路的人甚至会驻足打量周城西,也有听见几个老妇人聚在一起,对着周城西一阵窃窃私语。周城西也不予理会。
这是冥界,这么说自己已经死了,周城西心里想道,那么四叔会不会也在这个世界中呢?先找到四叔吧,这样两个人在这个世界里也好相互照应。
也不多时,便到了中午饭点了。街边的各个小摊饭店开始忙碌起来,忙着给来自各地的行脚之人热饭做菜,招待起来。一时间炊烟四起,饭菜的香气也弥漫到城里的各条街道,饭店里的客人多是马夫,镖师,赶考的秀才等。几个人凑一桌,讨论各自的生意,秀才们则会讲一些文雅的诗书。也有人在吃菜时,还点了一碗小酒,喝得微微熏。看来是喜欢喝酒,但又怕耽搁行程。
周城西在这条繁华的街上孤独的走着。香气把他的肚子勾引得咕咕叫。唉,我真的悲惨,要是有好心人在上面给我烧点纸就好了,也可免去我这无钱挨饿之苦啊。周城西心里十分叫苦,摸摸自己身上的黄布包,里面装着八卦盘和几支香蜡。
不如买了先换点钱吧!周城西心想,这冥界里大家都是鬼了,这这东西对我也是毫无用处啊。转眼又觉得这个想法十分荒缪,自己都知道没用,别人也不会买啊。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要吃饭,又没钱,就很难受了。怎么才能弄到钱呢?做工?那是长期之后的事了。不过短期的但是可以先瞧瞧。
周城西忍着饥饿,在这城里溜达,这座城只有两条主街有商铺。东西一条,南北一条。从街里转入小巷,则基本都是民家。待周城西将两条主街一一转完又询问,饭点早已过了两个小时了。可是偏逢不巧,一个短工的位子都没有,不是暂时不需要人手,就是已经有人干了。
照这个样子下去,今天一天估计得挨饿了。周城西一脸疲惫,心中有些失落。
有句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遭打头风。饥肠辘辘的周城西蜷缩在街边休息,天上渐渐飞起了雪花。雪花落在地上一层一层,慢慢地堆积起来。将疲惫不堪的周城西从暂时安逸的睡梦中惊醒过来。
周城西头上和肩上的臃肿没有消去,这一醒来,竟然撕心地疼。可不能在这里睡了,天渐渐暗淡下来,又是大雪,若这样睡,非冻死不可。在冥界,人也是可以死的,不过死了就魂飞魄散,不得投胎了。
周城西挣扎着爬起来,想找个地方歇息。周城西已经精疲力尽了,走一步,都差点滑倒。
在不远处,几个破烂衣服,手杵着木棍的人结伴走着,看着应该是城里的乞丐。周城西心里想,跟着这几个乞丐走,定有能歇息的地方。周城西艰难地跟在后面。
乞丐歇脚的地方是一间不大的废弃民房,有些破烂,但能遮风避雨。离之前的地方也不算远,只隔着两条小巷,拐了四个弯便到了。
房里一共卧了九个邋遢乞丐,十分拥挤,恶臭不堪。这些乞丐对周城西的态度不太友好,不理会周城西,甚至有两个乞丐还嚷嚷着要周城西滚蛋。周城西若不是体力支撑不住了,也不会和这九个乞丐合住。
周城西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伸手要饭的人了。自己和四叔虽然穷,但从来没有问别人施舍过一分钱。吃穿用品,都是捡废品卖赚来的钱买的,或者捡的别人不要的。
周城西寻了一处墙旮旯躺下休息,虽然睡得不舒服但是至少比在外面冷死强。
由于困顿,入睡也是很快。睡得朦胧间,忽然感觉背部传来一阵剧痛,周城西哇的惨叫一声,弹跳起来,只见,一个黑脸乞丐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刚才那一脚就是他踢的。
“这是我的地方!”黑脸乞丐吱呀吱呀的说道,同时一把将周城西推开。
这是这片屋子最后一片地方了,除了那一面堆满屎尿的墙下。旁边一个乞丐侧卧着,戏谑地看着周城西,指了指那一面墙,似乎找到了乐趣。周城西忿恨地摇摇头,那个地方周城西无论如何也不会睡的。
周城西拾起黄布包,不想和这群垃圾人待在一起,便想出去另寻一处避雪的地方。但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是雪夜,这一出去若是一时找不到地方,岂不是活活冷死在外面。不如去找一民家,先留宿一晚。
周城西大步踏出门去,虽冷得发抖,但空气清新了不少。
周城西沿街敲门,可没有一家开门来看。这夜色越深,雪越大,自然也越来越冷了。这敲门之声,在麻木的周城西耳朵听来,就仿佛是催命鬼的脚步。估计自己快不行了。
就在周城西万念俱灰之时,一家的油灯亮了。门并没有来,只见灯光照下,门上有一个女人的影子。
“是刘四吗?”那个女人轻声问道。
周城西心道,这刘四想必是这家的男主人,不如我先小声称是,让她开了门,先进去坐会儿,不要在这外面冻死了才好了。虽然这么做有些不道德,但生死关头也顾不了许多了,在说我又不伤她性命,也不取她财物。周城西压着嗓子,低声说了句是。
不知怎的里面忽然没声了,女人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周城西冷得直发抖,心道难道声音不像,被发现了。也是,别人夫妻一场怎么可能连声音也听不出来嘛。既然被发现了,就赶紧走人吧,免得人叫人来将自己当贼人打死。
周城西正要走,忽然那女人说话了。
她贴着门轻声说道,感觉有些抱怨:“徐生今早就回来了。”周城西一听这话怎么怪怪的。那女人继续说道:“我中午叫王婶去告诉你,也不知这王婶是怎么传话的。”女人说完,有些愤懑,双手抱在胸前。
这徐生是谁?王婶又是谁?周城西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就要冻死了,救命要紧。便也不管那么多了,便轻声说道:“夫人,我想在你家借宿一宿。”
话语刚落,只见门里的女人姿态有些忸怩,轻轻嗔道:“什么借宿一宿?徐生在里面睡着呢。要来,再等一个月吧。”
“我不是刘四。”周城西见这女人说话云山雾罩的,自己在雪地里已经是无限接近死亡边缘了,她还这样,周城西实在是忍不住想打她了,不过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周城西万分着急,直接摊开了说,“夫人,我是个过路人,我快冻死了,想找个暖和的地方歇一歇。”
灯火下,女人身体轻轻一颤,声音有些发抖,“你……你……”女人似乎有些站不稳,呼吸也急促了很多。又把周城西晾在了雪地中许久,周城西独自在雪地里几近崩溃地等候着。待到她渐渐平静,才说了一句,“房子太小,住不下人,往前走一段,有一间废弃的屋子,只不过听说死过人,闹过妖精。”
“谢谢夫人。”周城西道了声谢,虽然没能借宿,但至少不远处有一没人的屋子。至少比雪地里冻死强。再说了,冥界闹鬼,真是一件稀奇事啊。
周城西沿着路走,果然,有一间废弃的屋子。周城西走进去,见这屋子甚是干净,比那几个乞丐的那间屋子好多了,最重要的是,卧室的墙边居然还有一架简易的小床。
周城西放下包,环顾一下环境,在屋子中找到了一些干柴火。钻木取火,将柴火点燃,脱下被雪打湿的外衣,裤子和破布鞋,放在火旁烤干,再盖在身上。
周城西躺在木板床上,感觉到一丝丝的惬意,今天经历这么多事,虽然挨着饿,但是依然能有床睡,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屋子里的火苗跳着舞,原本冷冷清清的屋子,竟然让周城西觉得有些温馨,就像四叔的那间屋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