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年轻时头脑一热去当了几年兵,之后卸甲归田,一直在乡下过日子。父母和我一直在城里生活,每逢假期都会去探望他们。
爷爷和奶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里面有一棵李子树,记得在我五六岁时,暑假我总是到树下面,嚷嚷着爷爷给我摘李子,而爷爷也总是小心地摘下来几个,用他那粗糙的手擦擦,送到我的嘴里。那味道,真甜。
在我的印象里,爷爷永远是一个可爱的“老顽童”,而且他有三大爱好:喝茶,画画,下棋。
一次,爷爷邀我到他的书房品茶,我很好奇。他拿出他那珍贵的茶叶,倒出不一点,用开水沏泡。许久,他说:“可以喝了。”我好奇地闻了闻,“还挺香!”我抿了一小口,之后面目挣扎地说:“怎么这么苦啊!”爷爷说:“这你就不懂了,喝茶是中国人流传了几千年的传统。你要先闻它的香气。。。。。。”说着,他就忘记了时间,给我讲了一小时,最后说了一句:“我最爱喝的还是家乡的茶,像外国的那些袋装红茶我是不爱喝的,家乡的茶有家乡的味道。”
爷爷是爱画画的,尤其是山水画。家里,院子里,无不是他的画作。他说:“在构思时喝上一杯茶,心中就会显现出一幅画面,那么地美。有时我会看到巍峨的泰山,有时会看到湍急的溪水,还有时会看到一个老人在田中种地的景象。”他陶醉于其中了,脸上还带着笑容。
他就连下棋都离不开茶。夏天,蝉在树叶里长吟,烈日高高挂起,他老就在树荫的庇护下和棋友王爷爷下棋,俩人一下就是半天,根本不带休息的。有时,我和奶奶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场“世界大战”。爷爷的茶在石桌旁,每逢“关乎生死”的时刻他都会缓缓地喝一口,奶奶在旁笑着对我说:“你爷爷呀,年轻时就爱喝茶,以前同事请他喝汽水都不带喝的;而且喝茶只喝家乡的,你大舅以前给他拿了些大红袍都不理会。”她笑出了声。爷爷扇了扇蒲扇,叫着:“老婆子,你快来看看,这步该怎么下?”“来了,来了!”王爷爷可急了,开玩笑似地说:“谁和谁下棋呀,还带搬救兵的。”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的日子多好呀!可命运总是在捉弄人的。
那年冬天,爷爷没有挺过来。
当时正在上学的我接到父母的电话,说爷爷可能挺不住了。我惊呆了,一时间泣不成声,立马飞奔到办公室向老师请了假,和父母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看到爷爷那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他还是从前那个“老顽童”吗?我跪倒在病床旁,小声地呼叫:“爷爷,爷爷。”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唤,应声转过头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说:“孩子,你来了。”“我们都来了,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的。”我忍住泪水说。他微弱地说:“孩子,帮我和你王爷爷说以后不能和他下棋了,对不起。”接着他把头转向另一边,对奶奶说:“对不起,老婆子,没没能陪你到最后。”奶奶却温柔地说:“没事,这不怪你,你就放心吧。”最后,爷爷对我说:“孩子,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为国家——做贡献,剩下了一些茶叶,我——放在了——————。”还没说完,心电图上的线已经成了一条直线。这时,我终于按耐不住悲伤的心情,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旁的奶奶也哭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放了暑假,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书房,在柜子里发现了爷爷所说的茶叶,我泡了一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还是那棵树,还是那副棋,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我喝了一口茶,仿佛看到了爷爷就坐在对面,像那天一样向我“唠叨”,一言一举都是那么真实;我仿佛看到了爷爷摘下了一个李子,送到了我的嘴里,甜甜的;我仿佛看到了爷爷和王爷爷在下棋,那么地风趣;我甚至看到了爷爷在对我微笑,之后消失在落日之中。
茶喝完了,爷爷走了,我却仍在回味这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