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青云镇十一具尸体皆是当年目睹你剔骨削肉还父惨状的护卫们了?”月影轻点芙蓉树梢,飞身下地,收起了宝剑,他看向花渐隐,蹙起了眉头,“当年之事,众人确实有负于你,但云雾山庄的护卫也是奉命行事,姑娘有恨,当寻主事之人,把喽啰剥皮削骨,有伤姑娘福荫啊。”
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月影此刻说不上来有些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之人,倔强得让人心疼,如再开杀戒,有伤福祉。修仙之人最讲福祉,阴德,以期待来日可飞升成仙。
花渐隐咯咯咯地笑着,身体前仆后仰,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过了一会儿自知不大优雅,便用衣袖遮面嬉笑道,“我可只杀了九个人,剩下那两个,我可不认啊,小道士。再说了,日蚀星陨,谪见于天,大异重仍,克天克地克父母之命会有福荫?呵呵呵,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上次那莫云老儿仗着凌霄狗贼给的护体菱纱躲过了一劫,没死成,今日怕是没那么好的运气咯。”
说罢,趁大家不注意,花渐隐一声轻呵,纵身飞向莫云藏身的瑶仙阁,她身姿纤细,身轻如燕,几个跳跃便不见了踪迹。
月影众人赶紧提剑追了过去。此时,正好鸡啼破晓。
等众人赶到瑶仙阁时,夜色已经渐渐散开,晨曦之光,丝丝金亮,透过稠密芙蓉树叶洒落下来,变成点点金色的光斑,而渐渐变淡的雾气如梦如幻,缭绕渐散。
云雾山庄的初晨美得不像人间。
月影见瑶仙阁外的空地上,脚印纷乱,便知这两父女早已打斗了过了。
胜负显而易见。此刻,花渐隐的剑已经架在莫云脖子上了,银色的剑锋上沾染着丝丝血迹,稍微用力便可将其斩于剑下。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刘文身后的黑衣斗笠人温柔开口道,“怜儿不可。”
说罢揭开了斗笠,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月冰一见,心道原来是位女子。早在刘文到来之时,她注意到过此人,但碍于场面杂乱,并未认真观察,此时见她掀开斗笠,头梳道姑发髻,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温柔静怡,观之可亲,一双眼睛宛若星河跟莫怜竟有七八分相似。
“月蝉师叔羞羞,羞羞。”月小八双脚岔开骑坐在月蝉肩上,见他一副看呆了的样子,用手刮脸嘲笑。
直到吃了月冰一记眼刀子,月蝉这才涨红了脸,转移开视线来。这样赤裸裸盯着别人的样子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阿芙......”莫云眼里噙着泪,全然忘记自己脖子上还架着利剑,只是呆呆地看着女子,一眼万年。
玉芙叹了一口气,痴痴地看着花渐隐,眼里盛满泪水。这孩子,眼睛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她心知女儿受尽万难,如有重来,恨不得这徒手挖心,千刀万剐之事全是她来承受。
花渐隐别开眼神,不想跟这女人做任何交流,莫怜儿早已在十四岁剔骨削肉时死了!如今她无父无母,再无亲情,只想杀了莫云泄愤。
见花渐隐剑锋又往里摁了一些,玉芙不敢再看她,只轻声问莫云,“自作孽,不可活啊!我不明白,怜儿百岁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你囚禁我至今?”
莫云喉咙滚动,任鲜血淌于脖肩,苦涩道,“咳咳咳,二十一年前,阿芙为我诞下麟儿,我欣喜若狂,即便算命之人说她生于孛星坠落之时,克天克地克父母我也无所畏惧。咳咳咳,因为无论如何,这都是阿芙和我的孩子,可是一封业州的书信,让我心碎至死。你喜芙蓉,我便让这云雾山庄遍种芙蓉,可阿芙知道这芙蓉的花语吗?”
他心痛地闭上了眼,眼珠滚落,嘶声力竭大吼道,“是贞操!是纯洁!可你呢?生下别人的孽种来羞辱于我,就是这样,我也不曾亏待过你半分,我把心掏给你,可你呢?你将它狠狠捏碎,只朝我大吼大叫,说我疯了,可你忘记了曾经的誓言......阿芙,你忘了曾经的誓言......”
虎毒尚且不食子,难怪不说莫云对莫怜无动于衷,甚至过于残忍。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由。
听到莫云的质问,玉芙恍然大悟,脸上怜悯,憎恨地指着他说,“原来你竟从未信任过我,你我夫妻一场皆是笑话,你对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死于她剑下倒也死得其所,至于那业州的书信,你可曾有找我对质过,别人一张纸,便让你定了我母女二人之罪,我在此立誓,如若我有背叛过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月影见此事隐情较多,变得越发复杂起来,便提议道,“不如姑娘放莫庄主取出信件一观,我等在此他也逃不出你手掌心,早死晚死,总得让真相大白,给你前尘往事一个交代。”
花渐隐拿下剑来,算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