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荒诞的猜测。张让受到他四叔的启发，明白了这里的鬼物是会被某些因素影响的，所以他就尝试以同样的方式召唤鬼物，果然成功了，甚至连鸟兽虫子一块召唤出来了。
将他们变成鬼物，不单单是仇恨，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此看来，四叔也是这次行动中参与者。
那些鸟兽形体明显有些畸形，四肢行动扭曲不协调，还能看见其中错位暴露的骨头。
受到张让的那声大笑影响，四面八方的鸟兽全部向他们所在的山上涌来，其中混杂的鬼物有些伏在鸟兽身上，前行速度极快。顾念看了只觉得头皮发麻，握住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不知从何防起。
刹那间，有数只鬼物已经到了跟前，从不同的方向跃起，像射出的利箭，刺向两人。
“井昭阳！”
张让忽然大喊一声，也不出剑，像是有所准备，又像放弃了抵抗，目光只是注视着前方。
“轰！”
空气中再次发出一声巨响，薄云荡漾间，自有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衣衫褴褛，上面血渍干涸，双目眼神坚定，手中断剑在黑夜里映照出寒星，流转间寒芒大盛，冰冷至极的一剑刺出，刹那间寒流浩荡，漫山遍野的所有鸟兽鬼物行动全部滞缓，而后纷纷爆裂开来，顿时空气中的腥臭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张让哈哈大笑，道：“那片村落也是你用阵法设计的考验？”
顾念稍微思索就明白了张让再说什么。
井昭阳面色惨白，只是微微一笑，低声道：“自然是我的设计。”他的声音里面有骄傲，同样有苦涩，“但它也是别人的设计。”
张让微微一滞，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从进入那个诡异的村落开始，似乎一切都被井昭阳知晓，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去注意那个特殊的首领，明显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加上井昭阳可以随意出入那个神秘的村落，就更加确定他是那片空间的主宰者。可是现在井昭阳却说这一切还有其他人参与，难道那位首领真不是井昭阳的幻化，而是真实存在的人物？
顾念还想开口问几句，忽然觉得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的血腥味道也全部消失，愕然望向空中，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面容苍老的男人。
“总有一战不可避免。”井昭阳平静下来，双目中的情绪全被隐藏，提了提手中的断剑，笑道，“这么多年来我在朝思暮想怎么除掉你，没想到宗主也不是很喜欢你，竟然会安排这样的方式来结束我们之间的恩怨。”
老人长袖一挥，周围灵气激荡，平静道：“我们之间还差了一个境界，你似乎没有多少机会。”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井昭阳化作一道流光而起，手中断剑光芒大盛，剑气激荡，其中缥缈之气四溢，自有灵逸味道。
老人十分淡定，朴实无华推出一掌，张让却感觉到这片空间全在那只手掌的覆盖范围里面。井昭阳无可趋避，也没有躲避的念头，继续向前，灵力全部灌注到手中的短剑里面，瞬间便与那只手掌相遇。
“噗嗤！”
那只手掌像是一块丝绸，被一只剪子毫无阻碍的剪开，分成两段。井昭阳眼中涌上凶悍之色，双手握剑，再度向前。
老人眉头皱起，脸上疼痛、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身形暴退，同时调整自己的气息。
井昭阳不甘于此，如长龙直驱而入，眼前一花，忽觉周围空间虚幻起来，面前锁定的敌人不知所踪。
“无为之意，万法归一。”
缥缈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又不知从何而去。
清心境之上就是无为境。无为之意，不变之中自有万千般变化。这位受伤后的老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真正实力。
井昭阳不急不躁，放开神识，感受空间内细微变化，而后眉头挑起，手中断剑爆发出红光，仿佛燃烧起来，化作流光再次奔袭千里，直入云霄。
“轰！”
如九天雷霆，从天而降，井昭阳像块石头从空中掉了下来，在他上方是紧追不舍的老人，井昭阳手中的断剑不知道被他用了什么法子夺取，长剑直入，老人速度明显更快一筹，刹那间锋利的剑刃就接触到了井昭阳的脖子，凌厉的剑气瞬间割伤皮肤，渗出殷红的鲜血。
“嘭！”
井昭阳面上露出痛苦之色，整个人忽然化作一团黑雾，而后分成无数道小黑气，四散逸开，钻入之前击碎的碎尸里面，碎尸瞬间被组装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井昭阳，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全部注视这最上方的老人。
老人眼中惊疑之色突显，本能地想使用遁法稍微远离，却动弹不得，发现不知何时空中飘起无数道肉眼难见的细线，将这片空间里面的每一点灵气都串联起来，而后汇聚到下方无数的井昭阳手中。
每一个井昭阳口一张一合，低微模糊的声音汇聚成汇聚成煌煌天威，引动雷劫：
“清心意难平，故不可无为。”
“我便以此入无为！”
话音刚落，雷声骤发，无数漆黑的雷劫从天而降，降落在无数的井昭阳身上，有些肉体承受不住，瞬间炸裂开来，受到影响，空气中的细线乱成一团。老人眼中精光闪烁，抽动残余的灵气，化作流光开始动身逃离。
“想走？”
底下无数个苦苦忍受雷劫的井昭阳一起抬头，锁定那道正欲逃离的黑影，而后井昭阳手中掐动法诀，那些细线再度勾勒，将老人周围的空间全部支配。
其中一个井昭阳忽然飘起，脚踏细线，直奔老人，遥遥一指，老人的一条胳膊突然爆开。井昭阳凌空而行间，再度引动天雷，可是这次天雷就像被他支配一样，落在了老人的身上。
“嘭！”
血肉爆开，他的那条右腿已经被分离开来，而后井昭阳右手一挥，那把断剑重新回到他的手中，提剑再次向前，挥出一剑。
“这一剑，是为我那惨死的姨娘！”
“这一剑，是为我那凄苦的丫鬟！”
“这一剑，是为我那单纯的姐姐！”
……
他连着挥出数十剑，也不管前方的那人已经成了血雾，只知道红着眼继续挥剑。
过了数十息，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肌肉迅速萎缩，而后惨叫一声，与其他的井昭阳一样，化作一团血雾，汇聚出一个人来，只是面色惘然，神情呆滞。
顾念此时终于忍不住喊出声：“师兄？”
井昭阳眼中逐渐汇聚起丝丝神采，身子一抖，散出许多灰尘，而后抚剑，断剑如流水一样，蒸发散开，消失的无影无踪，空间里面的那些细线也尽数回归他的体内。
黎明已过，晨光渐起，微风吹拂，所有的血渍、尸体、雷劫全部不知所踪，好像他什么都没干过，是为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