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半夜了,外面雨淅淅沥沥,雨滴打在房檐的青色瓦片上的声音很干净清脆,偶有几声鸟鸣,伴着淡淡的青草香从朦胧中传来,外面的柳树在窗前随风摇曳,安静宁神。
虽然时节已过,但也颇有几分“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感觉。顾念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房檐上的珠子滚落到地面上碎开的声音,虽然心里很平静,但就是睡不着。
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往外看去。黑夜里的雨会折射出不知名的光,突有惊雷乍响,顾念恍然一惊,看见了柳树底下的缥缈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身形高大,头发斑驳,普通的面容,目光呆滞,惊雷过后,空洞的眼神中注入了生命力,感受到顾念的注视,向窗户看来。
顾念心中大震,掩住口鼻,怕自己发出扰人好梦的惊呼声:“张让!”
树底下的中年男子嘴角艰难地勾起,迟缓地伸出手,往顾念指来。
流光转瞬即逝,他指尖白色的光将这片空间定格,顾念眼珠子微微转动,看见了流光周围的暗影,下一刻所有的时间恢复正常,那些暗影的身影迅疾如风,手持漆黑色的利刃,在黑夜里借助微风向各个窗口涌去。
“张让!”顾念大叫一声,这次毫不迟疑地呼唤隔壁的张让,树底下的那位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顾念关上窗户,顾不得长靴还没穿好,急忙往旁边的房间里跑去。
听见顾念的呼喊声,客栈里面的沉睡的人惊醒大半,而后响起断断续续的咒骂声,接着是嘈杂的惊慌声,顾念顾不得其他人发生什么,听见张让惨叫一声,抬腿一脚往门上踢去。
“哐!”
门甩向里面的墙壁上,张让口鼻全是鲜血,瞧见顾念进来,一时分心,猝不及防下被眼前的黑影一刀划破胸前的衣服。
顾念眼皮一跳,一手提起旁边的木盆,也不管里面还有半盆洗脚水,趁着黑影收回手还未来得及出刀的瞬间,劈头盖脸朝她砸去。
“嘭!”
木盆不受折磨,散架成碎块,顾念趁势拉开张让,紧张地看着对面扭曲的暗影。她已经确定,这不是单纯的生命。刚刚木盆砸上去虽然能够感觉到实打实落在它的头上,但是这会儿凹陷的头颅里面并没有什么鲜血迸溅,就像一块容易变形的泥巴。
张让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知道已经被划伤,也没有在意,站起来蹲下身子,往前一步,张开双臂,将顾念护在身后,低声道:“你去拿伞来。”
顾念没有迟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拿伞,但是她确定张让不是第一次遇见这东西了。
暗影的身形还在扭曲,手中的短刀不停地挥舞,没有兵器是很难靠近它。几个呼吸过去,凹陷下去的头像是得到力量,开始慢慢鼓起,手上的动作也是平息下来,待到顾念赶到时,它已经恢复如初,睁着一双猩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张让。
“小心!”
顾念瞧见暗影身影闪烁,知道开始第二次袭击了。张让一个翻滚到了门口前,抢过顾念手中的伞,也不管暗影还在哪,直接拉下顾念的身形,一把撑开伞,将两人护在伞后。
“乒乒乓乓!”
薄薄的伞面被暗器扎开数道口子,但是没有一枚暗器能够顺利穿过,尽都被油纸伞挡下。张让听见从窗口吹来的风声,一把撸掉伞柄,顺势一收一拉,原本普通的伞就变成了顶尖寒芒四射的长枪。
狭小的空间里面本不适合这种长兵器,但是顾念却觉得这杆长枪十分适合张让,看着他持枪而立的背影,心中大定。
暗影乍现,手中的短刀再度往张让胸口刺去。张让不急不慌,顺势后仰,手里一翻,将长枪往前一横,利刃在木制的枪身上留下深深的刀痕,张让感觉到上面传来的力道,嘴角微微勾起,向后一退。暗影失去对抗的力量,身子不平稳,往前倾倒。张让转守为攻,一个转身,双手持枪,背对着暗影,借助转身的力道,全力往后刺去。
“噗嗤……”
像是破布被撕裂,长枪贯穿暗影的胸膛,银亮色的枪头在从胸前刺入,又在暗影背后透出,暗影发出吱吱呀呀痛苦的呻吟声,接着在它的身上燃起漆黑色的火焰,连同长枪全部化为灰烬。
“结束了?”顾念额头有汗,看见张让行云流水的操作,完全不像一个有些中二的少年。
“不,除了这些普通鬼物,还有一位高阶的鬼将。”张让空着双手,侧耳听了听,“现在应该在楼下,我们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