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只有张让一个人在后厨打扫，顾念吃完饭后精神疲乏，脸色惨白，四娘就让她先休息了。今天店铺里面来的人极少，他走过柜台时瞥了眼上面的账本，新的一页上没有几个字。老板在下边独自喝闷酒，等张让收拾完。
“四叔真走了？”顾念脱下围裙，洗了手关上门，下楼问道。
“嗯，以后你就负责柜台，端送让顾念来做，我去管后厨的事。”老板与张让一起出门，将酒馆大门上锁，拽了拽看是否锁好，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下月就要去极道宗了？”
张让做梦都想去极道宗，听见老板将这件事放在口头，显然是有意交流，喜道：“按照之前与长老的约定是这样。”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修行，阻挡你没有什么意义。”老板语气很平淡，好像不是在讨论以往的禁忌话题，“那顾念修行吗？”
“我不清楚，回去问问她的想法吧。”张让心里一紧，就怕老板看出来顾念已经在修行了。一般来说，修士只有在练气小成后才会有气息外漏，在这之前与平常人不会有明显的不同感。
“顾念是有大气运的人，我想将她培养成你的后手。”老板语出惊人。
张让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与她一天的交流中，顾念给人的感觉就是年轻有活力，略微有些想法，至于她有大气运，实在是没从她的身上看出来。或许还是自己境界太低了。毕竟才勉强修炼一个下午，这样的水平肯定不行。说起来自己为什么修行之初为什么没有入梦。
老板见他低头不语，以为是在想大气运的事，道：“你不要多想，也许是我们看错了。气运一说本就荒谬，世间有大气运成功的也仅仅几人而已。”
“四叔什么时候回来？”张让问道。
“不清楚，这得看他什么时候解决完，过了这么多年，他的领悟应该很多吧。”已经到了家门前，老板推门而入，低声道，“这事你不要仔细给顾念说。”
“嗯。”张让跟在后面，一偏头瞧见四娘还在酿酒，朝她喊道，“回来了。”
四娘拍拍衣袖，回头扫了一眼，道：“你四叔走了？”
“嗯，今天下午走的，我到店里面时已经不见了。”张让接过毛巾擦了手，往顾念的房间里面走去。
“进来。”顾念听到脚步声，从床上爬起来，衣衫不整。
张让推门而入，瞧见她脸色红润不少，问道：“身体好些了？”
顾念点头，瞧见他面色也有些白，压低声音问道：“你也修炼了？”
“也仅仅是一下午，没有多长时间。”
“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顾念想知道他有没有遇见那片浓雾。
“没有。”张让也仔细想过了，他没遇见那种雾，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附近修炼的人走了，要么是问题出在顾念身上。
“啊！那我岂不是出问题了？”顾念表情微妙，混杂着兴奋和恐惧。
张让解释道：“既然只有你遇见了，且安然无恙，多半说明这样的状况不会有大问题，下次进入其中后可以大胆试试，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新的东西，多观察就好。一旦有异状，我会立马找老板和四娘的。”
顾念还是有些担心，知道自己对这种状况没什么办法，问道：“四叔走了吗？”
张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听力真好啊。”
顾念刚想辩解自己不是偷听的，忽然察觉自己的听力真的有不少长进。
“普通修士不会提升自己的肉体强度，所以听力这些也不会变化，但是现在你已经有这种特殊能力了吗？”张让想起老板说的气运，又问道，“你是不是之前遇见过什么修为高超的修士？”
顾念愣了一下，这自己能力的修炼还与其他人有关？她迟疑道：“若要说，只有一个身份不明的……”
“谁？”张让打起精神，问道。
顾念想说正是他，但这又得解释一番，而且很离谱，估计没人信，于是微微摇头。
张让以为她不想细说，叹了口气，拉开门道：“走吧，吃完饭，之后老板可能会有事与你相谈，到时候你不要暴露自己正在修行这件事。”
待到张让到了后厨，发现四娘一个人拿着勺子，左手扶腮，坐在小火锅前翻搅汤汁，有些心不在焉。
“四娘？”张让轻轻问道。
四娘回过神来，看见张让，笑道：“你是等不及了吗？马上就都煮好了。”
张让摸了摸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讷讷地坐下。
两人沉默了会，四娘突然笑道：“你下个月好像真得要去修行了呢。”
“嗯，应该是极道宗。”
四娘低头盯着锅里翻滚的汤汁，道：“我其实到现在不喜欢你去修行，普通人有自己的生活之道，他们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也是很美好的。这十多年我在小镇上的生活，算是我漫长生命中最舒心的一段经历。
“我一直都不认为强大才会拥有幸福，在你四叔讲你被极道宗的长老看中时，我还是吓了一跳。修行也分很多种，有人以琴入道，有人以书入道，他们的实力也不会比普通修行者差几分。但极道宗就像它的名字，单纯以武入道，作为世界上闻名的宗门，里面人才辈出，竞争激烈，若是稍微落后，资源就会被夺去，因此同门里面也不乏性命争夺。现在的极道宗内斗不断，被极道宗抛弃的弟子也是满心屈辱，所以算是内忧外患。
“实力再过强大，也有衰落的一天，没有什么是时间改变不了的。那么掌握时间会不会就是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呢？并不是，因为我认识这样的人，他到现在也不能够直面人生，连这小镇上普通人的勇气也没有。
脚步声渐近，是顾念过来了。
“走吧，大家一块去吃饭。”四娘将双鬓的发丝撩到而后，她身材娇小，脸看上去很小，与眼前的水雾混在一起，分不清远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