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城守早上忙得焦头烂额，王都的人马上就到，这些案件的卷宗居然还都扔在库房里吃灰。
直到龙旗到达，他们才把案卷抬出来放在公堂上，等着大人审阅。
领头的是一个清瘦男子，官服在他身上永远大一号，衙役看着他走过来，一路上都在担心他会被风吹倒。
“大人里面请。”清平城守与他互相行过礼，二人携手走进大堂。
“卷宗已在此处，大人尽可查阅。”城守恭敬地站在一旁，他已经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并不害怕有人故意责难。
“你似乎并没想着查案？”清瘦男子走到案前，没看到任何证据或证人的记录。
“下官能力至此，查不出来。”城守的态度不卑不亢，盯着桌上的卷宗。
“你这么说，不怕上面责怪你无能？”清瘦男子露出惊讶的神情，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宋大人……你我之间还谈责难？我什么能力，大人您岂能不知？”城守忍不住笑出声，宋大人也只能叹了口气。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二人之间的严肃气氛荡然无存，作为同窗，他们俩关系早已超越亲兄弟。
“诶……”城守坐在一旁，“既然你来了，可有什么想法？”
“查案子的人，不是我。”宋进苦笑着摇头，“圣旨与我一同出发，此刻应该也到了。”
……
薛仲明很诧异，这次宣旨的还是同一个人，老太监可能是读圣旨读的太多了，身边的亲信也不会泄露出去，直接拿给他看。
“薛公子，陛下如此厚待，就是对公子您的看重啊……”他笑了几声，尖细的嗓音让薛仲明有些不舒服。
任命他为王都特使，彻查清平城近日的凶案。
奇怪的是，上面没有具体职位。一个没有职位的特使……实际上等于没有实权的查案机器。
“薛公子，圣上近日来一直为这个案子头疼，如果您能查到幕后真凶……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圣上绝不会吝啬赏赐……”他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是我？”薛仲明无法窥知这位皇帝的真实意图，但他觉得这个太监要说的不止这些。
“哈哈哈哈……这……天意难测，薛公子还是尽快上任吧，早查出来，对薛公子也是一件好事。”太监拒绝继续交谈，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彻查凶案，这不过是他遇到的第一次刁难。
薛仲明手握圣旨，明黄的布帛触感很好，让他不得不回想起自己的处境。
养在屋子里的笼中之鸟要飞出去，必须先打开第一道牢门。他得顺从于饲养者，打开笼门，给他更多的活动空间。
……
宋进对薛仲明并不是完全陌生的，他在薛仲明小的时候其实见过一次，那时薛仲明还没到能记事的年纪。
“特使大人，依您所见，我们该从何查起？”宋进态度很恭敬，并没有因为薛仲明的身份而忽视他。
看完所有可能有关凶案的卷宗，薛仲明才理清来龙去脉。
这是一起灭门惨案，他要查的只是其中一桩，也就是最难的那桩。这个人杀了城外一整个村子的人，还把他们的尸体切碎重新缝合。
衙役到柳家村时只见到满村的尸体，大部分都是在睡着的时候，被一刀割喉。
此人剑术很好，而且绝对不是第一次杀人……当然，在这个时代，许多人都杀过人。
一个剑术高手，何故有此等可怕行径？
仵作那边人手太少，已经从邻地调了人过来，今天为止没法开始验尸。
薛仲明让乞丐找个时间把令牌还回去，书生说他有自己的事情，必须去处理，阿奇和阿娅也不知道去了哪。
所以，他需要一些助力。宋进曾经是京官，这里的事结束后，他就会被调去地方担任要职，再之后……他会成为皇帝的近臣。
这是很熟悉的套路，他身边的人心知肚明，所以宋进有这个威力让他们听话。
那位公公只说办好了会有奖赏，却从没提到办不好会怎样。
柳家村离清平有一段距离，凶手是怎么运输尸体的，这是个谜。城内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傀儡术，一种失传已久的邪术。
出城的路竟然还会“堵车”，有另外一辆马车从城外进来，上面带着奇怪的纹饰。
对方主动让路，薛仲明特意掀开帘子去看那个标记，那是镇江城特有的一种鱼类，长得很有特点。
府衙腾不出太多人，柳家村之行除了他和宋进，只有四个衙役随行。
……
守卫看着他们出城，不久后，还有一辆马车跟着出去。
这辆马车看着就是女人的样式，有红色纱幔装饰，彩线织锦上绘各式花卉。
……
柳家村的村长被高高挂在村口的树上，缺了一条腿，身上披着白布。
凶手有意装神弄鬼，村里许多人被摆出不同的姿势，一人在同一晚不可能完成这么大的工程。
基本全是茅屋，只有两间瓦房，属于村子里的生意人。
“柳家村有两户人家在外经商。”宋进看向他目光的方向，解释道。
“他们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薛仲明翻了翻手里的卷宗，里面对此没有任何记载。
“这……恐怕无人核查，看本村的税银记录，应该是小本生意，因此府衙没有去具体核查。”宋进沉思片刻，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往下。
这似乎是个无关的问题，宋进是这么觉得的，与这两户商家有仇，也不至于屠掉整个村子。
等他回过神来，薛仲明已经走进了其中一间瓦房。
瓦房后面是一个常见的农家小院，有鸡笼和牛棚，还有一个地窖。
薛仲明想掀开地窖入口，却发现盖子异常沉重，至少要两个成年男人才能打开。
一户农家，地窖入口用石板盖住，平时取用东西难道还得找人来帮忙？取用里面东西的一般都是妇人，这显然不合理。
两个府衙上去抬起石板，阳光能照到的地方看不见东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条断掉的麻绳，延伸进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