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古兰来说望月山并不是一道可以阻碍他前进的天然屏障，只要他想，单纯的步行上山下山加起来连半天时间都不需要。
如果用上魔法那更是轻松愉快，来回一趟就跟在家门口散步一样简单。
但当他不再是一个人的时候，这种飞一样的速度就要大打折扣了。
就连相对简单的下山一路，炼月兰也是咬着牙把脚磨破了好几层皮，中途休息了好几次，才勉强下山的。
等到了山下，炼月兰紧绷的神经刚一松开，她马上就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炼月兰腿上的淤青仍然还有一些，古兰为她准备的皮靴更是已经开了口子，可以看得出来她一路上完全就是在强撑，那怕这样，她也未开口要求古兰使用魔法来帮她。
“醒了啊，还能起来吗，要我搭把手么？”
古兰伸手打算拉一把已经累瘫在地的炼月兰，“何必为难自己呢？”谁知道她一动不动，没有接古兰伸出的手。
“这才刚刚开始呢，如果只能当累赘，那跟着你只会带来困扰对吧。”
“无论何时，你对我来说只会是累赘，现在反悔回去还来得及，否则以后你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古兰不留情面的反驳了炼月兰的观点，确实——至少在战斗方面，炼月兰很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拖后腿当累赘。
“别骗自己了臭老头……一个人的滋味有多难受，你比我更懂对吧！我当时可是亲眼看见你掉眼泪了。”炼月兰竟然少见的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这满满的微笑包含的恶意可一点不少。
“不许再提那件事！”
“那你就教我魔法，教我剑术，不然的话……”
“想都别想，嗯？不然怎样？”古兰声调提高了好几十分贝，“以后我跟在你身后见人就说，猎魔人大师古兰最爱哭鼻子，我亲眼所见！”
“你……”古兰的眼睛恨不得冒出两团火焰在炼月兰的脸上跳舞，但却拿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的声誉可是很重要的，怎么能随便被人诋毁呢？
“好吧，不过你学不学的会，那就是天意了。”
“当然，我会尽量减少我给你带来的困扰的。”炼月兰这才从容的接住了古兰伸出的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光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疼的龇牙咧嘴，估计是浑身上下的肌肉拉伤的就没一块完好之处了。
“你知道吗？其实以前的我也是有梦想的。”炼月兰冷不丁的突然谈起自己的理想，让古兰有些猝不及防。
因为相处了这么久以来，炼月兰对她个人的事情几乎只字不提，每天跟古兰谈的最多的反而是关心这位猎魔人大师的过往人生。
“是什么呢？”
“小时候村子里的老人总传闻说山顶上住着老神仙，他不仅法力无边还不老不死，我那个时候就很向往老神仙所拥有的人生，想着要是我也能不老不死还法力无边的话，那就没人会不喜欢我了，对吧。”
古兰对此没有做出回答，因为他明显知道那个老神仙多半说的就是自己，但他也很困惑，炼月兰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小时候，还混杂着一点老人讲的传说，况且不老不死法力无边除了古兰这种特殊情况以外，基本可以直接把炼月兰的梦想分类为空想了。
炼月兰见古兰果然陷入了一阵沉思，她就继续用轻快的语气说：“不过呢，正因为我见到了这个老神仙本人啊，所以我就不再考虑以前那个梦想了。”
“放弃以前那个梦想是对的，那么你有什么新计划吗？”古兰直到现在也没听出什么蹊跷，他只以为是炼月兰发现了这其中的难度，自然而然的就不再追求什么不老不死了。
“新计划嘛……总有一天我要做到老神仙本人也做不到的事情，你看这个梦想怎么样？”
古兰一松手，炼月兰瞬间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立刻栽倒在地上，这一下痛的她像个蚯蚓一样在地上翻腾。
“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你现在就能做到，比如说：你可以试着习惯孤独，这个我就做不到，你说不定就能行。”
炼月兰不气恼，即便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躺在地上还是满脸堆笑：“事实上这个梦想现在我已经实现了，因为我已经习惯跟着你了，而你却没习惯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
“那就从今天开始习惯吧。”古兰不想和小姑娘谈什么真正深奥的东西，于是只好顺着炼月兰的话说下去，顺便这次他伸手拉起炼月兰的时候，很温柔的使用了一点小的治疗魔法。
“疼痛全消失了，臭老头，你的魔法果真厉害欸，我多久能学成这样？”
“等你掌握基础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你需要多久才能学成这样了。”
炼月兰一撇嘴暗搓搓的嘀咕：“神神秘秘的，你这老头总是避重就轻，连讲以前的故事都是只挑好听的说……肯定，还有……很多悲伤的，是这样吧。”
炼月兰了解古兰吗？万分之一都没有，她不知道古兰为何踏上旅途，她不知道这旅途的终点在哪里，而古兰也不能确定，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能陪她走到这次旅途的终点。
事实上古兰曾经试着让自己的人生去习惯很多人，他们都愿意陪古兰走下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圣剑觉醒者，找遍全天下。
最后，他们一个都没能走到今天，那些为他们准备好的习惯，也早就变成了空壳，不会再有人来替代。
“不过是在未来多一个新准备的空壳罢了。”
古兰知道，现在的炼月兰的生命力与活力都处在人类的黄金时期，是一朵时机正好的玫瑰。
可以后呢？她会力不从心，她会从绽放的玫瑰变成枯萎的玫瑰。
最后亲手埋葬她的人可能是古兰的敌人，也可能是古兰自己。
古兰听见了炼月兰的小声嘀咕，“悲伤的当然也有，不过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因为它们都只留下了无尽的孤独折磨着一个无人问津的老神仙啊。”
古兰打趣的说完这段话，神情不自觉的就低落了起来。
“我有一天也会在悲伤的故事里出现吗？”炼月兰仿佛是明知故问。
“当然，肯定会的。”古兰这次没有说谎，人终究会迎来死亡，炼月兰也知道，她既然问了这个问题就是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而已。
“那我希望成为那些悲伤故事中的女主角，这样老神仙做不到，对吧！毕竟你是男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