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由嚎啕大哭变成小声呜咽,淅淅沥沥洒落下来。
灰色屋檐下,燕子从雨中飞回,藏进巢穴。雾气中,远山若隐若现。山上茂盛树木蓊蓊郁郁,不时有鸟鸣飘到镇子上,回音袅袅,空旷灵动。氤氲在雾气中,镇子犹如仙居。
一些浑浊目光,躲在街道某一个角落,生硬扫射过来,有几丝通透,还有些与世隔离。
光头再次走在雨中,渐渐微弱的雨水在他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和脆弱不堪。他的出现把刚刚安静的街道再次唤醒。一些人又开始走到窗前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他似乎天生喜欢雨水,像一些生长在大自然无人问津角落里的植物,雨水是它们的养料,充沛雨水促发勃勃生机,让它们茁壮。
他的身影从街道中遁迹,转身进入一条又细又长的巷子。
巷子是小镇体内的秘密通道,它们作为小镇的组成部分,每一笔都似乎很随意,又仿佛经过刻意安排。这条巷子是小镇最独特的一条。它两旁的墙壁是由砖石砌成,比起其他巷子两旁的土墙显得既有气派又十分富有韵味。
巷子的石子路面上嵌有颜色不同的各种六边形大理石,使得这条小路走起来也与小镇上其他路面不同。走在巷子里,很奇异地可以闻到一些植物散发的淡淡幽香,四处寻觅却不知是何植物。只是看见小路两旁有一些低矮草丛,和一些苔藓。
在视野的尽头有一个转角,并不能经过这条直路到达巷子里的老宅,必须经过转角。
这种建筑的选址方式促使光头在脑海中升起一个疑问:这究竟曾经是怎样的大户人家?他带着浓烈的好奇心继续向前走去。走过转角,路面拓宽了两三倍。左手边的角落里种植有一片竹林,竹林不大只是规划得井井有条,一种素雅有致的情趣盎然而生。
光头又一次站在了这栋独特的建筑前面,他隐约记得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情形,那天的天气晴朗无云,却没有注意到这栋建筑如此独特。而在细雨中,这个偌大的院子反而呈现出一种崭新的面貌,使人很容易联想到它最初时的恢宏。
确切的说,这是一个三面有两层楼的院子。站在大门外面只能够看见二楼的栏杆和一些紧闭的窗户。二楼的层高很高,不难看出里面肯定还有阁楼。光头仔细数了数,二楼有窗户的房间就有十来间。
就在他准备上前敲门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向他扑过来。
他准备闪躲还是敌不过这迅捷的身后,他的左胸被狠狠地爪破了,只是他过于用力的反击使得那个袭击者猝不及防地撞在了门左边的石狮子上面,一声惨叫从那袭击者口里发出。
喵呜——
原来是一只黑猫。
他感觉左胸火辣辣地疼了起来,鲜血很快就顺着背心往下流淌,迷彩背心瞬间也被染成了血红色。门吱呀一声开了。
光头怒火中烧,抬头寻着门的声音正要开骂,却被迎面而来的一道目光射中。
他上次来这里并没有和这个人中年男人有太多交谈,只是隐约记得他是伊铠铎的大哥。
在他多年的基层工作中,始终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偶尔,因为一点不快就会对手下吆三喝四,大发雷霆。对工作的绝对投入和尽责却使得大家都对他无多怨怼。
他本想骂的是:谁家的野猫,不好好看着,放出来咬老子!
他看见那目光后刚刚窜到嗓子眼的怒气却烟消云散。他感觉,那个人的目光中隐藏着很多东西。凭借他长年来和各类人打交道的经验,这个看似平静的中年男人应该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小皮!”伊铠豪看见藏在石狮子背后的那个可怜的小家伙正在呜咽,他上前抱起它,这才开始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我记得你。”伊铠豪看着光头,眉头渐渐舒展,目光随即落在了他流血的胸口。“小皮把你伤成这样,快进屋,家里有碘酒!”
他说着就走进了院子,光头紧跟其后。站在门外还感觉不到这个院子有多大,进到里面却发现这院子足足有一百多平方。
他们俩在院子里走路的脚步声很快就有了回音,光头顿时被院子里黑压压的气氛惊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院子的确空旷,走进院子里面,却感觉到三面的屋子呈现一种压倒的态势。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一阵风,气味有几丝腐烂的感觉。
光头走进了正门的一间方方正正的房间,里面摆放着满满的木质家具,件件都做得很精致。房间的两面摆放着两张皮质沙发,一眼看去像是价格不菲,放在一堆木质家具中间,并没有显得突兀生硬。这皮沙发伊铠豪才买回来没多久。
光头在沙发上坐了下去,瞬间陷入柔软的坐垫里。他再次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走进这间屋子,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在心里面蹿起来。
男人拿着一个白颜色的铁盒子走了出来,里面的物件与铁皮盒碰撞,发出一些乒乒乓乓的声音。
“你们家怎么会有医院的东西?”光头问道。
“家母略懂医术,这些东西都是以前留下来的,这么多年了居然完好无恙,以前的东西质量都好很多。”伊铠豪气定神闲地说着。
光头渐渐对他那种淡定的态度产生了信服之情。
“到这边来坐吧。”伊铠豪在一个木椅上坐下来,示意光头坐到身边。等光头坐定,伊铠豪从白铁皮盒子里拿出一瓶碘酒,倒了少许在一个圆形的盖子里,然后用镊子夹起一团棉花沾了碘酒。“把背心脱了吧,我一会儿给你找件衣服。”
光头忽然迟疑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下来。他脱掉背心,伤口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又有一些鲜血淌了下来。伊铠豪拿起镊子开始用棉花擦拭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光头觉得十分尴尬,早知道应该拒绝的。
“我这应该还要打狂犬疫苗吧?”光头忽然想起来。
“这猫并不是放养,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注射狂犬疫苗。”伊铠豪说完又想起来什么:“这个注射疫苗的钱我们来出。”
光头倒不是担心钱,而是觉得有点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