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跟着我老爸去掘墓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
干我们这一行,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所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我们是不敢去刨人家的祖坟的。被人逮着了,一是怕挨揍,二是怕吃官司,当然,最甚者是第三,怕坏了行规,万劫不复。
我们去刨人家的祖坟可不是为了去盗墓。
盗墓之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而我们不一样。
我们去掘墓只为一件事——“十字锥心”。
所谓十字锥心,就用一个百年松木做成的十字架,上面用黑狗血写上符文,然后刺入尸体的心脏上。这样一来,尸体就很难聚集阴气,修炼成精。
可能,你会笑,尸体还能修炼成精?
没错的,世间万物皆可修炼成精。尸体只是人存在的另一种意识形态罢了。一般尸体成精之后,顶多就是在漆黑的棺木中抓耳挠腮,长吁短叹,并没有什么作为。怕就怕被恶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尤其那些死于非命,怨气比较重的尸体修炼成精后,即便不被恶人利用,他对人们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小觑的。
掘墓人的工作,就是趁着夜色,刨开坟墓,用松木十字架来把“尸体修炼成精”抹杀在摇篮之中。
一般对于新死之人,还未及修炼,我们更好对付些。
但是,这个世界上,每天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死去。而掘墓人又精力有限,不免会耽搁一些。耽搁一个月两个月,这还好说,可是要耽搁个一年两年,十年八年,那麻烦就大了。
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跟着老爸去掘墓,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那是一个夏季,暑假将尽,还未开学,天气炎热,酷暑热风像是要蒸发掉身体里的每一滴水。
在我们沈家庄的后山上有一处孤坟,被杂草掩盖,由于平日那里也没人去,也不曾被人发觉。老爸也是偶然之间发现的,又因为离我们村也比较近,老爸便喊上我帮他打个下手。
我和老爸光着膀子一人一个铁锨,趁着月色奋力的刨着坟头。
坟头上长满了杂草,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不免心里有点慌乱,老爸一边刨一边给我说:“三,你不用害怕,干我们这一行,是为民除害,这些鬼东西是伤不了我们的。”
我不知道老爸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的话让我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
大概过了个把小时,才算把坟头给挖掉。我用手电筒照了照露出的棺木。被漆成褐色的杨槐木棺材盖已经朽掉,塌陷。泥土把整个棺材填的满满的。
老爸蹲在那里伸手抓了一把朽掉的棺木碎屑,在手里揉搓了一会,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说:“这个坟头有十多年了,可能会有点棘手。”
我听老爸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声。汗珠子直往下冒。
“你靠边。”老爸把我往后推了推。然后跳进墓穴里。徒手扒开棺材里的泥土。
泥土黏糊糊的,还带着腥腥的尸臭。我看着老爸聚精会神的在泥土里寻找着尸体,不免有点疑惑:“老爸,为什么要用手啊,多脏啊!用铁锨挖吧。”
“不行,用铁锨只怕铲坏了尸体,行有行规,切不可伤害尸体,除非他们要伤害我们。”老爸转头告诉我后,又直起腰深吸一口气,继续扒寻着尸体。
我站在墓边,打着手电筒,静静地盯着老爸的背影。
突然,从棺材里的泥土中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让原本寂静的夜显得更加诡异的静。连草地里不知名的虫的叫声都消失不见。
我和老爸神经迅速紧张起来。
呼…
又一声沉重的叹息从泥土里发出来。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问:“老…老爸…这…这怎么…怎么回事,这坟墓里怎么…怎么会有…有呼吸声。”
老爸缓缓直起腰,屏气静神,用手比划着,示意让我把包里的松木十字架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