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何文秉的瞳孔逐渐恢复了正常,捏住风玉然的肩膀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面容满是愧疚歉意。
“玉然,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毕竟和你母亲相识多年,突然听说她已不在人世,心里面有点难以接受罢了。不知刚才有没有伤着你?”
“叔父,没关系的,我没有受伤。要是娘知道有这么惦念她的故人,在酒泉之下想必也会很开心吧。”
风玉然一脸释怀的样子,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就应该珍惜身边的人,言外之意也是在勉励叔父不应该耿耿于怀于过去,而是珍惜现在,放眼未来。
“嗯,叔父记住了。”何文秉岂能听不出其中的言外之意,突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哦,对了,叔父,快看看这位公子怎么样了。”一时半会和叔父聊天走远了,都差点忘记了今天的正事。
“嗯。”何文秉伸出了手,捻起手指靠近了男子的手腕,细细的斟酌了一番,脸上逐渐变得凝重严肃。
“叔父,他怎么样了?”直觉告诉自己,这位公子的状况并不好。
“唉,这位公子的脉相十分紊乱,脉搏跳动的频率没有规律,时快时慢,他的外伤假以时日倒是可以得到痊愈,只是内伤……恐怕”何文秉面露为难之色。
“叔父,恐怕什么?”风玉然急切的问道。“
从脉相上看来,这位公子大有脑部震荡的趋势,应该是头部受到严重撞击,淤血堆积在一起,导致脑部内有血块,很有可能造成失忆。唉…严重的话,还可能……”
何文秉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想到自己行医数年,从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
“还可能什么?叔父,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这位公子啊。”风玉然眼神里盈满恳求的目光,眼睛注视着何文秉。
“严重的话,还有可能变成痴傻之人,智商和五六岁的孩童一样。”何文秉的语气充满无奈,这么俊朗宛如天神般的男子竟然有可能变成痴呆之人,想想就觉得遗憾。
“难道就没有其他可以恢复的办法了么?”虽然知道很有可能已成为定局,但还是抱有最后一线希望。
“玉然,对不起,他脑部受伤太严重了,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叔父也没有其他办法。”何文秉长吁了一口气,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这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内。
“哦,叔父不必觉得抱歉,玉然知道您已经尽力了。”风玉然挤出一抹微笑安慰道。
“上帝为你关闭一扇门,必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我相信这位公子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我先给他开几副中药,用来治疗外伤。”
说着,从药箱盒子里拿出事先碾好了的墨汁,和一枝毛笔,打开一张暗黄的宣纸。在上面写着:冬里麻根一钱,隔山香三钱,过塘蛇五钱,海金沙草二钱,红马蹄草四钱,尖萼厚皮香三钱,假通草树皮二钱,蒟酱叶阔叶三钱,赤车使者五钱,龙爪叶五钱。
俊秀飘逸的字印在宣纸上,笔风之中带有几分洒脱随意,字如其人果真如此。“喏,你照着这上面的药方去给这位公子抓药,记得一天口服两次,早晚各一次,三碗药水熬成一碗药汁,记得火候要适中,不瘟不火最好。”
何文秉一气呵成的嘱托了所有注意事项,把墨汁干涸的宣纸折叠好,伸手递给了风玉然。“嗯,我记住了,多谢叔父。”风玉然将宣纸小心的放进了荷包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傻丫头,和叔父还客气啥呢,既然你叫我一声叔父,我就应该拼尽全力去帮你,只是叔父不才,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什么忙。”
何文秉的脸上浮现一抹愧疚之色。“怎么会,叔父这么优秀,怎么会不才呢?叔父为人细心又体贴,叔母可真是天底下幸福的女子。”风玉然扬起灿烂的笑容,眼底全是赞许。“呵,或许吧。”
何文秉脸上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话峰一转,反问道:“玉然,是时候回家了,否则你爹该担心了。”“嗯,叔父,后会有期。”本想把身上零碎的银子交给叔父的,但深入一想,叔父肯定不会接受这些银子的,这样做反而伤了感情,于是把攥着手里的碎银子又放了回来。
“嗯,后会有期,有时间叔父来看你。”何文秉脸上绽放着笑容,之前的严肃冷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的,有时间玉然也去探望您。”风玉然脸上带着笑意。
“嗯,那我就先走了,店铺里还有许多杂碎的事情需要打理。”话毕,何文秉动作缓慢的收拾好了医药箱的杂物,一手抱着医药箱,步履蹒跚的离开了马车。
风玉然目送着何文秉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抹背影带有几分落寞孤独,眼里出现一抹不忍。呆望着远去的背影失神,直到消失在眼帘。
“小月,我们也该回家了,小月……”风玉然四处张望寻找,还是没有找到小月的踪影,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小古,你有没有看见小月去哪儿了?”
“啊!小姐,是,我现在出发,驾……”小古从睡梦中醒来,听见小姐叫到自己名字,还以为是吩咐自己赶紧出发呢。马儿惊得跑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小古,快停下来,我是在问你有没有看见小月?”惴惴不安填满了心房,柳叶眉皱在了一起。
“哦,大约一个时辰前我看见过小月的,看见她火急火燎的从这里跑了出去,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后来我就在这里打盹儿睡着了。”小古一五一十的说明了当时的情况,脸上还是带着朦胧的倦意。
“再后来呢?她去了哪儿?”风玉然的心弦绷得紧紧的,语气里充满了慌张,精致的小脸皱到了一起。
“再后来小姐你就把我叫醒了,然后再后来我什么也不知道。”小古一脸诚恳的样子,看样子也不可能是在撒谎。
“小月不见了,怎么办?”风玉然着急得原地徘徊,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小月从小到大都与自己形影不离,从不曾离开自己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