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那花园①
朝那花园,世界再次重新上升,
那些具有生育能力的配偶,女儿、儿子们,带头行动,
爱,他们肉体的生活、意义以及存在,
好奇地看我于这里沉睡又苏醒,
那些大幅度的旋转周期再次为我带来了,
色情而又成熟的,看起来是那么美丽而又让人吃惊的,
我的四肢与在其中永远颤抖的火,因为某些最为奇妙的原因,
我既然生存,仍旧能够窥见以及看透,
她满足于现在和过去,
夏娃在我身边或是后面随行,
有时候走到前头,我也同样随她行进。
本能的我
本能的我,一如自然,
我愿意同他们在一块儿的朋友,亲热的白天以及上升的太阳,
我朋友的胳臂慵懒地搭到了我的肩头之上,
由于山梨花盛开而变白的山坡,
同样是深秋,红的、紫的、黄的、黄褐的,以及浅绿与深绿的颜色,
茂密如茵的草地,飞禽以及走兽,幽僻而又荒芜的堤岸,小卵石,野生的苹果,
那美丽而又湿淋淋的碎片,一件接一件被忽略掉的事物,当我偶然将它们唤来或是想起的时候,
那些真正意义上的诗,(我们所谓的诗只不过是图片罢了,)
那些同黑夜的隐秘以及像我这样的男人有关的诗,
这首我和所有的男人都经常带着的羞涩地垂着不给人看的诗,
(要彻底清楚,特地宣布,哪儿有同我一样的男人,哪儿便有这强壮的藏着的雄伟诗篇,)
爱的思想,液汁,香味,顺从,
攀缘者,和向上攀缘着的精液,
爱的两臂以及双手,爱的嘴唇,爱的阴茎形的拇指头,爱的乳房,由于爱而紧压着贴在一块儿的肚皮,
贞洁的爱的泥土,仅能随爱降临的生命,
我那爱的躯体,我爱着的女人、男人的躯体、地球的躯体,
自西南方吹过来的柔和的午前风,
那嗡嗡着正在忙来忙去的茸毛野蜂,它将那长得丰满的雌蕊抓住,以淫荡而又强有力的腿部弯身压到她的上面,恣意地对她进行摆布,用力地牢牢将自己支撑住,直到满足为止;
整个早晨里,树林都披着的湿雾;
夜晚紧挨着躺在一块儿的两个睡卧者,其中一个将胳臂斜伸到另外一个的腰部下方,
苹果的味道,来自那被揉碎的艾丛、薄荷以及桦树皮的芬芳,
那少年的渴望,他将梦中的情景向我透露时那兴奋而又紧张的表情,
那些回旋飘晒然后悄悄并且满足地落到地面上的枯叶,
那些为眼前的景象、人们以及物体所利用来扎我的无形刺激,
我自身那带套的刺,完全像刺激其他人那样刺着我,
那仅有特许的试探者才可以亲近其住处的圆圆的被兜着的敏感的两兄弟①,
那好奇的漫游者,那在全身漫游着的手,那手温柔地停留以及挤入之处的肌肉的含羞的退缩,
那清亮的,青年男人体内的液体,
那如此忧郁和疼痛的被惹怒的侵蚀,
那折磨,那不得宁静的烦躁的潮水,
那种同我所感觉到的一样的滋味,同别人身上一样的滋味,
那越来越兴奋的年轻男人,那越来越兴奋的年轻女人,
那自深夜醒来的年轻男人,那仅想将一个将支配他的冲动压制下去的发烫的手,
那色情的神秘的夜,那些奇异且又半受欢迎的剧痛、幻觉以及汗水,
那在整个手掌以及颤抖、紧握着的手指当中轰击的跳动,那全身赤热、又羞又怒的青年。
那将我全身淹没的我那爱人的海水一般的汗渍,当我甘愿赤裸着躺在她的身边,
那正在阳光照耀下的草地上爬的一对孪生儿的欢乐,
那自始至终都警觉地对它们进行守望的慈母,
那胡桃树干,胡桃壳,那正在成熟或是已经成熟了的椭圆果实,
那些草木、禽鸟以及动物的节欲,
那种如果我畏缩或是自觉下流时就会产生的卑鄙感,而鸟兽却从来都不畏缩或是自觉卑鄙,
那种能够与伟大的母性的贞操比美的伟大的父性的贞操那个我许了愿的对后代进行繁衍的誓言,我那些个亚当式①的娇嫩闺女。
那种日夜如同饥饿一般对我进行咬啮的贪欲,它迫使我令那里完全饱和,能够孕育出男孩来对我退出后的岗位进行填补,
那于健康有益的解脱,休息,满足,
和这一束自我身上所随便采撷的鲜花,
它早已完成了任务——我随意将它抛出,无论它落到何处。
将一小时都献给疯狂和欢乐
来一个小时的狂热以及喜悦吧!猛烈些!不要对我进行限制!
(那在暴风雨中将我解放的是什么呢?
我于狂风闪电当中的叫喊意味着什么呢?)
就让我比谁都更加深地沉醉于神秘的亢奋当中吧!
这些温柔的野性的疼痛啊!(我将它们遗赠给你们啊,我的孩子们,
我用某些理由将它们告诉你们,新郎与新娘啊!)
我完全向你屈服,不管你是谁,你也不顾一切地向我屈服!
回到乐园去啊,腼腆而又娇柔的人哟!
将你拉到我的身边来,为你首次印上一个坚决的男人之吻。
啊,那困惑,那已被打了三道的结,那幽深而又昏暗的深潭,全部解开了,照亮了!
啊,终于挺进了那个有足够空隙以及空气的地方!
将从前的束缚和习俗摆脱掉,我摆脱我的,你摆脱你的!
用一种新的,从没想到过的同自然界一样的毫不关心的冷漠态度!
将口箝自人的嘴上摘掉!
今天或是任何一天都能感觉到像现在这样我便已经够了。
啊,还有些未曾证实的东西,还有些如梦般恍惚的东西!
要对别人的掌握和支撑绝对避免!
要自由地驰骋!自由地爱!不带顾虑地狠狠猛冲!
让毁灭过来吧,给它以嘲弄,发出邀请!
朝着那个为我指出了的爱的乐园跳跃,上升!
带着我那醉醺醺的灵魂朝那里飞腾!
如果必要的话,就毁掉吧!
飨给生命余年以一小时的满足与自由啊!
给以短短一小时的癫狂与豪兴!
自滚滚的人海当中
滚滚的人海当中的一滴水走过来温柔地对着我,
悄悄地说:我爱你,但我不久便会死去,
只是为了看看你,摸摸你,我已经长途跋涉,
因为在看你一眼之前我不能死,
因为我怕自己以后可能会失去你。
现在我们已经见了面,所以平安无事了,
请放心返回大洋去吧,亲爱的,
我也是大洋的一部分,亲爱的,我们没有被完全分离,
看一下那个伟大的圆球,全部都粘在一起,是多么的完美!
不过对于我和你来说,那个不可抗拒的大海将令我们分离,
在一小时之内我们将会各奔东西,但我们却不会永远分离;
不要着急——这只不过是短暂的片刻——要清楚我在向空气、海洋以及陆地致意,
每天在日落时这样做,为的都是你啊,亲爱的。
在连绵不断的岁月当中不时回来
在连绵不断的岁月当中不时回来,
没被摧毁,永生地游历,
崇拜阳具,精力旺盛,有着原始、强壮而又极其美妙的生殖器,
我这吟唱着亚当式歌曲的人,
通过这西部新花园,召唤着大城市,
这样狂奋地为出生者高奏着序曲,献出这些和我自己,
将我自己和我的歌,置于性欲当中,
置于我生殖器官的产物当中冲洗。
我们两个被愚弄了如此之久
我们两个被愚弄了如此之久,
不过现在变了,我们在飞速地逃跑,像大自然那样逃跑,
我们便是大自然,离开此地已经很久,不过现在我们又回来了,
我们成为了植物、树干、树叶、树皮、树根,
我们被安装到了地上,我们是岩石,
我们并排生长于林中的空地上,我们是橡树,
我们吃草,是野牛群中的两只,随便哪一只和我们都是一样顺乎自然,
我们是两条鱼,共同游在大海里,
我们就像刺槐的花朵,早晚在小巷四周散发着芳香,
我们还是兽类、植物、矿物所有的粗劣斑痕,
我们是两只正在捕捉肉食的鹰,飞蹿到天上,又向下窥视,
我们是两个太阳,无比灿烂,像星球那样对自己进行着平衡,
我们是两颗彗星,
我们用四条腿以及利齿于树林之中觅食,我们向猎获物猛扑过去,
我们是正午前后于天空之中奔驰的两朵云彩,
我们是交缠于一起的海洋,是两个欢乐的浪花彼此在对方的身上翻滚而又互相浇湿,
我们是大气层,透明而又善于接受,能被穿透,而又不能被穿透,
我们是雨、雪、寒冷和黑暗,我们各自是地球的力量和产物,
我们转了一圈又一圈,直至再次回到了家里,
除去自由和自己的欢乐之外我们将一切排除。
天真的时刻
天真的时刻——当你遇到我——哎,现在你来到了这里,
只要你能够让我尽情地淫乐,
让我沉浸到爱欲当中,过一下粗野下流的生活,
今天我便去陪伴大自然的宠爱者,今晚也同样,
我对那些主张纵情欢乐的人表示赞同,我加入年轻人在午夜的疯狂享受,
我同跳舞者共同跳舞,与酒徒共同饮酒,
我们那淫猥的叫喊于四周回响,我将一个下贱的挑出作为我最亲爱的朋友,
他必须是无法无天而又粗鲁的;必须无知,而又因为自己的行为备受谴责,
我不再装腔对人进行欺骗了,我为什么要于我的这些伙伴当中自绝呢?
啊,你们这些被人回避的人,至少我不会回避你们,
我走出来,到了你们当中,要做你们的诗人,
我宁愿对于你们比对任何其他人都更加有用。
一次,我经过了一个人烟稠密的城市
一次,我经过了一个人烟稠密的城市,将它的外表、建筑、传统、习俗都铭刻到了自己的脑子里,留待将来使用,
然而现在有关于那整个的城市,我只记得一个偶尔遇见的女人,因为爱,她留下了我,
我们日夜都在一起——别的全部我都早已忘记,
我记得自己只是说那个女人热烈地紧缠住我不放,
我们多次四处漫游,我们热恋,然后分手,
她再次将我的手握住,不许我走,
我还能够看到她紧挨在我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嘴唇在忧郁地微微颤抖。
我听见那庄严甜蜜的管风琴
上个星期天的早晨我在经过教堂的时候听见了你,庄严而又甜蜜的管风琴,
那秋天的风啊,黄昏时分,我在树林里散步,听见你在上空长长吁出的叹息是那么的忧伤,
在歌剧院里,我听见那意大利男高音在美妙地歌唱,我听见四重唱中那位女高音的声音,
亲爱的!我还听见那只搂着我头的手腕边你的低语,
昨天晚上在寂静当中我听到你的脉搏自我耳畔所发出的小小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