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菲斯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他想从床上坐起来,但是浑身都缠着绷带,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好像着了火一样。
护士见他醒了赶紧去叫医生,只见医生飞快地跑了过来:“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觉得怎么样了?”“浑身疼,我这是怎么了?”“你忘记了吗?”医生说,“你被抬过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警察说你遇上了一场火灾。我至今都没有见过这么大面积的烧伤,感谢上帝你还活着!”奥尔菲斯说:“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甚至是我的名字。”“你可能是因为大火而失忆了,这是你的入院报告,看看吧。”
奥尔菲斯看了一眼,问:“就这么点儿?这就是我所有的档案?你蒙谁呢?怎么只有姓名年龄和职业?别的信息呢?”医生看了看他,摇摇头:“警方只给了我们这些信息来登记住院,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况且你以前还是一个著名的侦探小说家呢。但现在大概没几个人记得你了,从那次火灾到现在你已经昏迷了一年了。”
接着,医生脸色变得十分凝重,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他示意护士出去一下,压低声音说:“这一年你可过得不安分,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常常到半夜你就会疯狂地抽搐,还伴随着各种尖叫,仿佛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苦,其他的病人都受不了了一致要求把你换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作为医生,应该记录患者的各种病情,我把每次你发作的具体细节都在这个本子上了。”说着,递给奥尔菲斯一个看起来很旧的笔记本,那上面记着很多病人的情况,奥尔菲斯翻到了写着他名字的那一页,发现大半本都是在写自己,其他的病人就只有两三页,这就十分诡异了,自己有什么事情会让医生记上大半本?
他随便翻了几页,上面写着“9月13日深夜,他又开始发作了,至今还没有查出病因,况且这次和以往不同,剧烈的抽搐仍然没有停止,而且还伴随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不是平常的尖叫,这次好像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一直反复不停地喊,而且还在说:‘不要追我!不要追我!把我放下来!我想离开这里!’他满头都是汗,呼吸急促,心跳非常快,已经达到了将近200次每分钟,我赶紧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他才渐渐平缓下来。这个病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些奇怪事引起了奥尔菲斯的注意,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他想揭开自己的身世,还有那场火灾。他接着往下读。
“12月30日,距离上次发病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这就比较反常了,我每天都在观察他,各项生命指标都正常,没有什么事,我甚至都以为他的病好了。直到今天,我发现我错了,他好像隐藏了好久才爆发出来的。当时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就去睡觉了,让一个护士帮我照顾他。到了后半夜,我听到了护士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想,坏了,出事了。护士也是见多了的人了,他犯病不会让护士这样惨叫。我到病房里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也被吓得不轻,奥尔菲斯身上的绷带已经被疯狂地撕掉了,身上满是鲜血,还有自己的手抓痕,正拿着医院的输液杆在窗边狂笑。我再转头看了护士,她头被输液杆狠狠地敲了一下,淌着血,在墙角瑟瑟发抖。看到我来了,她赶紧朝我跑过来:‘医生!他……他疯了!当时我……我有点困,就趴在床头柜上睡着了,然后我听到有一点动静,就……就就抬……抬头看了一眼,他拿着输液杆……杆阴……阴森森地朝我笑了笑,对着我脑袋就是一下,我当时都……都吓……吓懵了,就躲在那,然……然后他走到窗边想要跳出去,结果突然就疯狂地撕掉身上的绷带,把自己抓得血淋淋的,我……我……因为害怕也不敢上前阻止。你不能留他在这里了,他……他彻彻底底地疯了!’护士被吓得浑身发抖,奥尔菲斯在窗边逐渐没了声音,昏倒在那里。我把他扶上床,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睁开眼睛,对我大吼:‘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你的病还没好呢!’我说。‘我没有病,我没有病,我没有……’还没说完他就又昏了过去,手也渐渐松开,他的脸上有很多伤疤,我能看出来是老伤,十分吓人,我还注意到他的左手腕有一处伤痕,是被缝过的印记。当他看我的时候眼里是深深的恐惧,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奥尔菲斯看完后十分震惊,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正当他思索的时候,他看到了另外一篇。
“1月18日,半夜他醒了过来,但是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话,就是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并且一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他立马就躲进旁边的柜子里,我打开门,他就捂着脸尖叫道:‘不!请放我走!别把我抓起来!我想走!不要把我吊起来!’没有办法,我只能给他打一针镇定剂,他稍稍稳定了一点,但是嘴里还不停地念着什么,这次我听清了,是一个叫‘欧利蒂斯’的名字,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有什么其他的含义。”奥尔菲斯看到“欧利蒂斯”这个名字,头一阵剧痛,好像有一点记忆的片段,他看到一座废弃的工厂,头顶上有乌鸦盘旋,他在黑夜中疯跑,身后好像还有个人……
第二天奥尔菲斯叫来医生,问他:“这里面写我有几次醒过来,为什么我不记得啊?我只记得几道红光,然后就是……”医生说:“这的确很难解释,我也发现那个时候的你和现在明显不一样。我一个外科医生也对这些不太了解。”奥尔菲斯只好自己找出答案,他一口气读完了所有有关他的记录,他看到“5月23日,病人的积蓄已经花完,就要停药了,有一个人来看望了他,说是他的一个朋友,他脸上缠着厚厚的面纱,看不清他的脸,他递给我两大袋金币和十根金条,说是治疗费用,然后他就走了,再也没来过。”奥尔菲斯最后发现“欧利蒂斯”似乎是这个事件的突破口,但他也不知道“欧利蒂斯”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后,奥尔菲斯出院了,并借走了医生的笔记。医生把剩下来的钱还给他,他在城里买了一栋小公寓。在医院住了一年多,奥尔菲斯仿佛一点写作能力也没有了,常常拿着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想当年他是多么红极一时,而现在却落到如此地步。书店里已经买不到他曾经写过的推理小说了,他花了好一大笔钱才请求店主到出版社给他找来几本。
翻开自己的侦探小说,奥尔菲斯觉得极其陌生,好像根本不是自己写出来的,但是小说的文采很好,故事设计也很吸引人,不像那些欧洲乏味的推理故事,这些小说总是一环扣一环,解开这个谜题,下一个就随之而来,没有一句话是废话,最后的结局总是让人那么意想不到。奥尔菲斯好几个星期都在读自己的侦探小说,常常忘记吃饭,看到深夜眼睛睁不开才去睡觉。
半年后,他终于把自己的全套小说读完了。但他还是什么也写不出来,但是还要赚钱,不能没有工作。奥尔菲斯通过看自己的小说,知道了许多侦探必备的技能,他把公寓改成侦探事务所,做起了私家侦探,一是为了有一个经济来源,不能整天无所事事,二是为了查出“欧利蒂斯”这个人或者地方,了解自己的身世,还有那场火灾。但这背后的谜团,是这一个小小的侦探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