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乐隆跟吴辉告了别，进入出发大厅。安检的时候，乐隆害怕有什么问题，实际上没什么问题。他在候机的时候，忽然觉得头有点晕，肚子有点疼。他想，估计是因为今天早晨起得太早了，身体有些疲累，一会上了飞机，先小睡一觉就会恢复过来的。
座位是在经济舱的第一排右手边中间的位子。靠窗户的位子已经有人坐了，是个年轻女孩，初一看是东方人长相，但仔细一看，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像东方人。她留着极短的头发，黑色的，但又微微泛着黄色。她的脸颊显瘦，脸部皮肤柔滑。她穿着一件乳白色半透明的短袖，里面浅灰色的抹胸清晰可见，袖口往外翻起，露出圆润的、细腻的胳膊。她下身穿一条绷紧的牛仔短裤，两条直溜溜的、嫩白的长腿伸直在座位前面。她一直闭着眼睛，头靠在窗玻璃上，像是睡着了。乐隆轻轻地坐在座位上，生怕打扰她。这时，他左边靠过道的位子坐下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瘦得皮包骨头，脸部的皱纹显得沟壑纵横。乐隆想着，这两边的景象也太极端了，仿佛是两个世界，假如想让自己心如死灰，你就看看左边，假如想让自己热血沸腾，你就看看右边。他这样想着，腹部的疼痛却开始一阵阵袭来，他感到有些晕眩，感到脑袋昏沉沉的，于是陷入昏睡的状态。
在昏昏沉沉地状态中，他隐隐知道，飞机起飞了，平飞了，服务人员开始送饮料了，除了飞机的轰鸣声其它一切都平静了。他感觉睡了很长时间，忽然机舱里出现一阵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听到了广播里的用英语播报的语音，“请大家保持安静，我们正在紧急处理。”
出了什么事吗？看来不是小事，他想着。这时他又听到广播里的声音，“请大家保持安静。仪表显示飞机的左后轮胎温度持续过热，故障无法消除，机长决定现在立即返航。”他睁开眼看了看左边的老太太和右边的女孩，她们都显得有些惊慌。他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腹部还是一阵阵的疼痛。他来不及细想，来不及害怕，又陷入了昏睡状态。
飞机降落了，机舱里的人都鼓起掌来。他们下了飞机，在候机厅等待。工作人员说飞机只能推迟一天起飞，现在按登记安排住宿，先安排了一个大巴，希望大家不要拥挤。这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了，很多人围到服务台前，要求尽快安排住宿，都想坐大巴尽快去宾馆，所以还是产生了一定的拥挤。乐隆没有去争取坐大巴，而是坐在旁边的条椅上等待。坐大巴的人走后，工作人员继续安排，三个一组，由其他工作人员带离，坐小轿车去宾馆。乐隆看到，在飞机上跟他坐在一起的女孩，跟着队伍离开了。
乐隆坐在那里，怔怔地想着，推迟一天的话，星期六才能到上海，而星期天要去参加《今天谁会赢》的录制，到时候头脑肯定是晕乎乎的。
乐隆走了一会神，忽然发现，旅客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似乎没看到他，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乐隆急忙走过去，出示自己的登机牌。工作人员显得有些惊讶，仔细看着乐隆的登机牌，然后用对讲机呼叫：“嗨！这里还有最后一位旅客，赶快派辆车过来。”
对讲机里面的声音很清晰，乐隆听得到，“还有旅客？司机都休息了，太晚了。这样吧，我派CEO的司机过来，让旅客稍等一会。”
“好的，尽快吧。”工作人员对着对讲机说道。
不一会，对讲机里的声音响起，“请旅客到出发层的五号口，我们的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工作人员打算给乐隆解释怎么去出发层的五号口，乐隆连忙说道：“我知道怎么去。”于是跟工作人员挥了挥手，急忙往目的地奔去。
他出了五号口，见到一辆加长的黑色高级轿车停在那里。他有些犹豫。这时副驾的车窗落下来了，他探过头去，问道：“请问是到宾馆的车吗？”
“你是李先生吗？”司机用英语问道。
“是的。”
“那赶紧上车吧。”
乐隆打开后车门，坐进车的后座。这辆车的空间真是大，坐着十分舒适，车开起来后，感觉十分平稳。
很快就到了宾馆。乐隆对司机说了声“谢谢”，下了车，进入宾馆大堂，到前台拿了房卡，还有两张餐券。他找到房间，是一间标准间，设施还不错。他看了看餐券，一张早餐券，一张中餐券。他想，早餐就不吃了，直接睡到十一点，吃完中餐，就该去机场了。他在房间抽屉里发现一本英文版的《圣经》，很精美，他见了很是高兴，打算把它装到随身的电脑包里带走，可是他又不确定是不是可以带走。他在三河市的宾馆里也看到过《圣经》，可是那是英法对照的，他翻过，但是没有打算带走。这次，他打算明天退房的时候问问前台，让带走就带，不让带走就交给前台，这样光明正大得多。他怕忘记，于是把《圣经》放进了电脑包中。他定了十一点的闹钟，洗了把脸，上床睡觉。他实在瞌睡得不行，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想来还以为是在三河市的宾馆里，估计是昨晚太瞌睡了，还有点头晕。他不知道几点了，只觉得透过窗帘，能看到透明的亮光，感觉已经不早了。他看了看手机，竟然下午两点多了！这下坏了，要误机了！他想着，自己身上只有一张一百元整的加币，既没有外币的银行卡，也没有信用卡，这怎么办？闹钟怎么没起作用呢？他仔细确认，原来闹钟定错了，没考虑时差的问题，看来昨晚是太困太迷糊了。
他腾地从床上起来，胡乱洗了把脸，背着包，打开门，往门外冲去。他内心焦急，但还是希望能赶上飞机，要不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宾馆的大厅里特别安静，这更增添了他的焦虑感，他想，跟他一趟飞机的人肯定早就走光了。
他将房卡递给前台的服务员，显得很慌乱。他看了看宾馆外面，没有车，也没有人，显得空荡荡的。他问服务员道：“宾馆到机场有接送的车吗？”他寻思着，要是没有，就赶紧出门打出租车，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出租车。
服务员说道：“有的，有免费的接送车。”
“什么时候会有？”乐隆急切地问道。
“很快了，已经去机场好一会了。”
“回来后会立即去机场吗？我的时间挺紧张的。”
服务员看了看他，说道：“你跟司机说说，应该是可以的。”
乐隆道了谢，匆忙出了宾馆大门。外面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他掏出根烟来，一边吸着一边焦急地等待。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可是眼前的一切却都像是静止了一样。惊慌和恐惧的情绪一阵阵掠过他的心头。
这时，他见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他看了看时间，两点半，假如现在坐上出租车出发，根据昨天从机场来宾馆的时间长短，一刻钟应该能到机场。登机牌上写着，登机时间是三点三十，起飞时间是四点十分，又不用托运行李，只需过一下安检，看来是来得及的。他稍微放下了心，他想着，再等两分钟，抽完这支烟，要是宾馆的接送车还没来，就打车去机场。
他刚把烟头熄灭，就见来了一辆小面包车，他立即上前询问是不是宾馆的接送车。司机说是的。司机是个青年男子，留着胡渣。乐隆用英语问他道：“我急着赶飞机，能不能不要等别的旅客，马上去机场？”
司机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去大堂看一眼，要是没人坐车，我们就出发。”
司机说完，匆匆进入宾馆，随后很快就出来了，对乐隆说道：“我们走！”
乐隆上了车，心情放松下来。一路上，他看着窗外的纯净的蓝天，还有成片的郁郁葱葱的树木，感觉十分留恋。我这总算是在多伦多住了一个晚上，他想着，又忽然想起来电脑包里的圣经，他忘记了问前台是不是可以带走。
到了机场，车停稳后，司机立即下来给乐隆开门。乐隆说了无数声“谢谢”，可他心里知道，应该给人家小费的，可是，他的口袋里只有一张一百加元的纸币，再没有其它的钱了。乐隆给司机弯腰鞠躬，一边继续说着“谢谢，非常感谢！很抱歉！”一边往机场出发大厅走去。司机疑惑地、愠怒地看着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乐隆进入出发大厅，见到在安检口排队的长长的队列，心情又紧张起来，他担心安检会耽误时间。他看了看时间，两点五十，照理是来得及的，只是因为自己没有钱、没有卡，容不得半点失误，才会紧张的。
可是安检实在是太慢，快到三点了，他前面还有不少人。他寻思着是否要去紧急通道，但是要是时间足够，工作人员是不会让他走紧急通道的。他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登机口改了，由四十五号改到了五十五号。他进了候机厅，寻找着五十五号登机口。
他见到了那个女孩，昨天在飞机上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她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手机。他见到了她，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这时，工作人员按照名单给每人发一份材料。乐隆接过来，见到是一份航空公司的致歉信。人群开始欢呼起来，有人说道：“四百加元！很不错啊！”
那个女孩也抬起头来，满面笑容。
乐隆不知所以，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材料，才明白，航空公司同意赔偿每人四百加元。可是，他仔细看了，并不是现金，只有在半年之内还买加航的机票才可抵扣。他想，我半年之内不可能再出国了，不可能再坐加航了，所以这个赔偿对我来说是没用的。还是老外算得精，他想着，去年儿子放寒假的时候他带刘惠中和儿子去海南玩，坐的东方航空的飞机，晚点了五个小时赔了每人四百元人民币，那可是现金，并且，他买的还是特价机票，每张机票也就是五百多元。
他昨晚睡了那么一大觉，现在感觉精神饱满，肚子也不疼了。只是，他没吃早餐和中餐，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在食品柜台买了一个汉堡和一杯饮料，将一百元加币换开了。
登机的时候他倒不着急，排在最后面。他进了机舱，见到那女孩坐在那里，面露喜悦，于是打了声招呼。女孩的眼睛里含着笑，也跟他打了声招呼。他想，经过这次飞机故障，似乎彼此变得熟悉了、亲近了。
他坐好后，问身边的女孩道：“你是中国人吗？”
“是啊，我是澳门人。”女孩说道，口音是带点香港腔的普通话。
“难怪，我觉得你跟大陆的女孩很不同。”
“哪里不同？”女孩好奇地问道。
乐隆没想到她会追问这个问题，犹豫着说道：“你的鼻子更高一点。”
女孩爽朗地笑了，又问道：“那是好看些还是不好看些？”
“好看些。”乐隆笑着回答她。
她笑得更开心了，说道：“我爸是葡萄牙人，我妈是中国人。”
“哦，难怪呢，混血儿，中葡混血儿。”乐隆说道。
女孩笑得很得意。
“你在多伦多上学？”乐隆又问道。
“是啊。”
“放假了回家？”
“是啊。”
“哦？那航空公司的赔偿你能用上了。”
“是啊，能啊！我正好回来的机票还没有买。”
“那太好了！”乐隆高兴地说道。
“是啊，能省不少呢。”
“我恐怕用不上了。”乐隆说道。
“哦，那挺遗憾的。”女孩说道，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我反正又没什么急事，耽误一天没关系。有的出差的可能就要耽误事了。你呢？”
“我倒也不耽误事，我是出差回去。”
“回大陆吗？”
“是啊，回上海。”
“你在上海？上海挺好的，我去过。”
“嗯，挺好的。可惜香港和澳门我都没去过。”
“澳门挺小的，我吃完晚饭出去溜达一圈都能把整个城市转遍。”
乐隆惊讶地问：“有那么小？”
“主城区是够小的。”女孩说道。
“澳门我只知道赌场。”乐隆笑着说道。
“是啊，就赌场出名。”
乐隆会心地笑了，他看到女孩也笑了。能跟这个女孩顺利地对话这么多，他觉得很开心，很满足。也就是这么多了，他想，再多下去，没准女孩就会觉得厌烦了。
飞机起飞了，噪音大起来。女孩头靠在窗户玻璃上，眯着眼睛休息。乐隆也闭着眼睛休息。
他感觉自己睡着了好一会，睁开眼，觉得飞机已经平飞很长时间了。他虽然觉得在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身边睡着是一种幸福，可是他还是时时刻刻注意着，不要碰到她的身体，不要碰到她那圆润的胳膊，也不要用腿碰到她那白皙的大腿。他想，趁她闭着眼睛，他可以偷偷瞄她几眼，可是触碰她的身体是绝对要禁止的，哪怕是假装睡着了不小心也不行。他记起来，昨天坐飞机的时候自己也一直小心不要触碰到她，哪怕是在自己昏昏沉沉的时候。昨天，由于自己精神状态很差，他感觉她的精神状态也很差，所以一直没有跟她说过话。这是对的，不能碰到漂亮的女孩就要硬去搭话，那样很容易引起她们的反感。事实证明，昨天的小心使今天跟她的对话如此顺利，一点也没有引起她的厌烦情绪，相反，她还很乐意跟他对话。昨天，要不是飞机故障返航，直接飞到香港的话，他也许一直都不会有机会找她说话的。
服务员送餐的时候，乐隆旁边的女孩依然没有醒过来。他打开自己座位的小桌板，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两份餐食。送饮料的推车来了，乐隆要了一瓶红酒。他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叫醒身边的女孩，他是决计不打算去碰到她。服务员用英语喊了一句：“这位女士，醒一醒，需要喝什么？”
女孩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仿佛是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在何处。她犹豫着，似乎是知道有人叫她，抬眼看了看服务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乐隆对她说道：“要不也喝红酒吧。”
“红酒？我没喝过红酒。”
“试一试，挺好的。”
“好吧。”她迷迷糊糊地说道。
服务员像是要确认一下，问道：“红酒？”
“是的，红酒。”乐隆说道。
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红酒和塑料杯子，攥在手里。女孩似乎还在迷糊，没有要打开小桌板的意思。她的座位的小桌板就在乐隆的右手边，他帮她打开，将一份餐食和一瓶红酒放在她的小桌板上。她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将歪着的身子坐直了一些。她将红酒瓶拿在手上，转动着瓶身，然后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说明。
“我没喝过吔，喝了会不会头晕？”女孩问道。
“不会的，这个酒精度很低的。”乐隆说道，“我也是来加拿大的时候坐在旁边的老外告诉我的，他说飞机上的红酒是好酒，喝点红酒，身体飘乎乎的，正好睡觉，一觉就到了目的地了。”
女孩露出满意的微笑，似乎是听他说他是从老外那里得到的信息，所以可信些。
“真的吗？那我要试试。”女孩高兴地说道。她往她的塑料杯中倒了半杯红酒。
他们一边吃着餐食，一边喝着红酒。
“嗯，味道好像是不错。”女孩喝了几口，像是仔细品尝过了才说道。
“是啊。”乐隆高兴地说道，“你平时不喝红酒吗？”
“喝得很少，在家里过节的时候喝过一点，在外面还没有喝过。”
乐隆举起酒杯，跟她碰杯。她勉强跟他碰了下杯，乌黑的眼珠瞟了他一眼，嘴角撇了一下。她似乎是在告诉他，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料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要是有非分的举动，我就按响“求助”按钮，告你“性骚扰”。
用完餐，乐隆的一瓶红酒已经喝完了。女孩喝完了杯子里的红酒，而瓶子里还有半瓶。
“我不想喝了。你还喝吗？”女孩问他道。
“你再倒点？剩下的给我喝。”乐隆说道。
“我不喝了，都给你喝吧。”女孩说道。
“好吧。”乐隆接过她递过来的酒瓶，说了声“谢谢”。
餐盒收走后，女孩要了一杯橙汁。乐隆将酒瓶倒空，倒了满满的一杯。他慢慢地品尝着，觉得女孩送给他的比他刚才喝的那一瓶要好喝得多。
女孩起身，说了句“我去上个洗手间”。乐隆连忙将腿缩回来。第一排座位前面的空挡很大，女孩的身材又瘦削，她毫不费力地走过去了。乐隆想着，要是不在第一排的话，她起身无论如何都会碰到他的，她的白皙的大腿无论如何都会从他的膝盖部位滑过的。他趁她背对着他，偷偷瞄了一眼她细溜的臀部。她往机舱后部走去，虽然前面的洗手间只隔着一块布帘。布帘将商务舱和经济舱隔开，可是在经济舱前面几排的旅客为了方便，还是有不少掀开布帘去上商务舱的洗手间的。
她回来的时候，乐隆装着很随意地给她让开地方，礼貌地对她微笑着。她坐下后，微笑着对他说道：“头真的有些晕乎乎的，好瞌睡啊。”
“那就好好休息吧。”乐隆说道。
“嗯。”她回答了一声，随即将头靠在窗户边，闭上眼睛。
乐隆听了会音乐，也感到瞌睡了。他将音乐声调小，闭眼休息。
他一觉醒来，感觉睡了不短的时间。他见到她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着，身体处于放松的状态，估计她仍在熟睡中。他看着身边熟睡着的美丽的、鲜活的生命，感觉到一种幸福。她那笔直的、柔美的鼻梁，加上微微鼓起的鼻翼，像是一个箭头符号，指示着他向下看去。
我这是怎么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假如她在某一时刻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他探究的眼神，一定会鄙视他的。他扭头往左边看了看，看到一直枯坐在那里的皮肤枯干、皱巴巴、布满暗紫色斑纹的老太太，心绪沉静下来。随着欲望的消退，他感慨起来：有朝一日，右边这位鲜活的姑娘会变成左边这位老太太的模样，而这位老太太，曾经也是这位鲜活的姑娘一样的模样。
女孩一直睡到飞机下降的广播响起。
“马上就要到香港了。”乐隆对她说道。
“嗯。”她说道，“这一觉睡得真香。”
“我也是。”乐隆说着，随即又问道，“你怎么到澳门去啊？”
“坐快船。”女孩立即回答道。
“要坐多久？”
“要两个多小时。”
“多伦多没有直达澳门的飞机？”
“没有啊，要有就好了。那多伦多有直达上海的飞机吗？”
“有是有，直飞机票太贵了。”
“哦。”女孩点着头，嘴唇一直保持着说完“哦”之后的微微翘起的形状。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乐隆说道：“我转机要等不短的时间。倒是没什么事，不着急。”
“机场挺大的，像个大商场，你可以多转转。”
“哦？那最好了。”乐隆说道。
下飞机的时候，乐隆对她说了声“再见”。她朝他摆了摆手，笑容满面地说道：“再见，谢谢！”
乐隆微笑着又对她说了声“再见”。对于她说的“谢谢”，他并没有说“不客气”。她说的“谢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飞机上他建议她喝红酒，还是因为他一路上都没有对她有过非分的言语和动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个孩子，而他却是个大人，一个可以称为“中年”的男人，他不仅不应该对她有非分之想，而是应该对她有所照顾才行。可是他并没有对她有所照顾，所以她的一声“谢谢”反倒使他觉得愧疚。
他走在前面，想着后面的她会不会注视他的背影。他一直没有回头看她，一直往前走，直到往“中转”的方向拐去。
转机的时间很充裕，不过他还是打算先去找到登机口。一路上商场确实很多，各种名牌店、烟酒店、书店、饮食店。他想，找到登机口后，一定再回过头来仔细逛逛。
登机口离得很远，他走到后，感觉很累，也花了不少时间。他坐着休息了会，打算原路返回，看看周围的商场，但他不打算走得太远了，害怕到时候又找不着地方了。这些市场都能用人民币，他的钱包里有不少。他买了两件“ZARA”的短袖衬衣，自己一件，儿子一件，买了两瓶红酒，还买了两盒巧克力，刘惠中最喜欢吃巧克力了。他在书店呆了不短的时间，看到一些国内买不到的书，这些书却都不是他所喜欢的。这样逛着逛着，时间就差不多了。
他在星期六的中午回到上海，从浦东机场出来，坐大巴到徐家汇。他从大巴下来，才真正感觉到上海暴热的天气。
他打了个车回家，把在香港买的东西拿出来，跟刘惠中和儿子说了一会话，想着明天还要参加《今天谁会赢》的节目，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便上床倒头睡去了。
星期天录节目是在下午两点半，他两点整到了东方电视台门口。他想着，平时看的电视节目那么绚丽多彩，可是这个大门却是这么的不起眼。根据大门口的指示牌，他进到一个很小的演播厅。
一个中年男子见了他，问他道：“是来参加《今天谁会赢》节目录制的吗？”
他回答道：“是的。”
“登记一下姓名、职业。”中年男子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已经有三个人的登记记录了。他写完姓名，想着该写个什么职业，“工程师”？“技术经理”？似乎都不大合适。最终，他写了一个“项目经理”。
中年男子拿过登记的纸去，对他说道：“先休息会，等人都到齐了再一起上台。”
乐隆见已经来了三个人，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于是走过去，跟他们坐在一排。他看到，他们都很年轻，一个瘦瘦的男的和一个瘦瘦的女的都戴着眼镜，像是学生，另外一个胖胖的女的，像是公司的职员。这时匆匆进来一男一女，也都很年轻，男的显得很壮实，像是经常运动的那种类型，女的很瘦，比前面那个戴眼镜的女的还要瘦一些。电视台的那个中年男子让他们登记完后，拿着登记的纸走到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几个工作人员那边，把纸递给他们。很快，演播台上面的六个柜台前面的显示屏分别显示出了他们六个人的名字和职业。中年男子让大家都到台上去，站到对应的柜台后面。
中年男子交代说：“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大家不要紧张，要尽量看前面，不要低头。主持人问话的时候，要尽量多说点，说错了没关系，我们会剪掉的，但是假如你不说话，或者说得过于简单，我们就为难了。答题的时候，一切听主持人的口令就可以了。这里再把规则简单介绍一下。总共三轮题，每轮五道题，第一轮每道题十分，第二轮二十分，第三轮三十分。每道题答题时间为二十秒，分数是根据你答题的时间来算的，答对了加分，答错了扣除相应的分数。比如第一轮，你在计时一开始的两秒之内就答对了题，那么就加十分，答错了就扣十分。假如你在最后两秒之内答对了，就加一分，答错了扣一分。假如你在二十秒内没有答题，就不加分也不扣分。大家看看桌面的A、B、C、D四个键，就是选择答案的键。最左边有个换分键，在第一轮和第二轮答题结束后，你可以选择换分或不换分。第三轮结束后，由电脑选择，选中的在换分键上面的绿灯会闪烁。假如电脑选到你，你可以跟其他任何人换分；或者选择保留分数，或者选择要奖品，将换分的机会给别人，而指定的人必须换分，不能选择保留分数。”
中年男子环顾了一下面前的六个人，问道：“大家有什么疑问没有？”
“没有。”六个人陆陆续续地回答道。
“很好很好！”中年男子说道，“大家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节目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大家要集中精力答题。祝大家取得好成绩，拿到大奖。”
这时，陈晓蓉进来了。她齐肩的秀发飘逸着，穿着一身飘逸的乳白色的绸缎衣服，踏着鞋跟尖细的白色高跟鞋，婴儿一般洁白水嫩的脸上绽放着甜美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她边往侧面的主持人讲台走去，边跟大家打招呼。六个参赛的人都鼓起掌来。
“谢谢谢谢！”陈晓蓉说道，“大家热情都很高啊，看来都是答题高手啊。”
“我主要是来看你的，看到你就满足了。”站在乐隆旁边的壮实的青年男子声音响亮地说道。
“啊？”陈晓蓉显得有些惊讶，随后开心地大笑着，说道：“谢谢谢谢！不过我有这么大魅力吗？你不会是害怕答不好题先找个台阶下吧？”
壮实的男子没有说话。站在乐隆的另一边，最左边的最瘦的这个女子说道：“当然有。我也是专门来看你的。”
“啊你也是？”陈晓蓉笑着说道，“还有谁是？举手示意一下。”
乐隆立即举起了手。他看见六个人都举起了手。
“大家都是？”陈晓蓉哈哈笑着说道，“那好，大家放轻松，今天不用答题了，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一起去吃饭。”
“节目组没有吃饭的安排啊。”站在演播台下面的中年男子笑着说道，“大家注意了，节目录制马上开始。”
陈晓蓉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可以开始了。”
中年男子说了声“开始”后，陈晓蓉面对着正前方，开始说道：“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准时收看东方卫视的益智娱乐节目《今天谁会赢》。”接着她介绍了节目的规则，跟中年男子介绍过的差不多，只是语速快得多。
“六位参赛选手，晚上好！”陈晓蓉将头转向乐隆这边，伸出右手，手掌往这边示意了一下，继续说道，“各位先进行一下自我介绍。一号，陈媛媛。”
一号在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乐隆没有听进去她说的什么，只是想着马上要轮到自己了，一定要镇定。不知怎么，他虽然是第一次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录制，却并不慌张，只是默默地在脑子里组织着语言，也许是现场的气氛并不严肃的原因。
“二号，李乐隆。”陈晓蓉说道。
乐隆看到陈晓蓉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大家好！我叫李乐隆，今年三十八岁，在一家公司从事项目管理工作。”乐隆说道。他说完后，感到如释重负，想着自己的声音虽然有点紧，但还是比较正常的。
“现场六位参赛选手，比较起来，你的年龄应该算最大的。应该叫你李经理。”陈晓蓉继续说道。
乐隆没想到，她会跟他说这么多，他在家里看过不少次这个节目，大部分选手的自我介绍都很简短，陈晓蓉也不怎么做太多的交流。也许她为了节目的时长，又觉得三十八岁的人应该能够顺利地对话的。“你的年龄应该算最大的”，乐隆听了这一句，内心感到有些羞愧，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来参加这个节目？这个节目是不是本身就是年轻人的节目？但他又想到，其实他看到过比他年龄大得多的选手。
“项目管理，请问是什么样的项目？”陈晓蓉问道。
“是系统集成的项目。”乐隆说道。
“是哪方面的系统？”陈晓蓉继续问道。
乐隆没想到陈晓蓉会一直追问，心里有些不安。“有软件、有硬件，按照客户的需求进行定制开发的系统。”乐隆说道。
陈晓蓉一脸疑惑，说道：“还是没有概念。好吧，也许是太专业了。”
后面的选手都自我介绍完后，陈晓蓉说道：“接下来我们开始第一轮的答题，总共有五道题，每题十分，答题时间是二十秒。请听第一题：发压岁钱是过年的传统项目，以下民间传统过年拿红包的说法不正确的是：A：长辈发给未成年的晚辈。B：常由长辈偷偷放在晚辈枕下。C：红包可以辟邪。D：晚辈应该当场打开红包并致谢。”
有人快速地作答。乐隆在“B”和“D”之间犹豫了一会，他觉得“B”似乎不对，长辈不是当面给晚辈红包吗？但是他觉得“D”更加不对，只有西方人才当场打开红包并致谢。他选了“D”。剩余时间是十五秒钟。
陈晓蓉说道：“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D’，晚辈其实是不应该当场打开红包的，这和西方的送礼物习惯完全不一样。恭喜大家全部答对了。好，现在大家可以看看自己的分数。”
乐隆看到，自己得了七分。他感觉右边的壮实男子答得最快，应该得了十分。也有比他答得慢的。不过，他想，分数应该差别不大。
第一轮五道题答下来，乐隆得了三十一分。他觉得这个分数应该算是不错的。乐隆决定在换分环节按下“换分”键，这样可以迷惑别人，让别人以为自己答得不好。他希望电脑不要选中自己，不过要是选中了自己，就跟旁边的男子换，乐隆觉得他肯定也答得不错，没准比自己还好。
“六个人都要求换分，这就有些奇怪了。”陈晓蓉说道，“大家都觉得自己答得不好吗？我看不是。有的人是害怕暴露自己，怕自己的分数被别人换走。三号，你按得最晚，是怎么考虑的？”
三号犹豫了一会，说道：“我答得不好。按得晚不代表不想换分。”
“哦？”陈晓蓉显得惊讶地说道，“都有自己的考虑。”
电脑选择的是四号。
“四号，你想跟谁换分？”陈晓蓉问道。
“三号三号！”四号兴奋地说道。
“为什么跟三号换？”陈晓蓉问道。
“他肯定答得最好。”四号说道。
“好。智慧不分家，分数大搬家。”陈晓蓉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的食指做了一个交叉然后分开的动作。
分数换好后，陈晓蓉问道：“四号，对换来的分数满不满意？”
“满意满意！”四号说道。
“三号呢？”陈晓蓉笑着问道。
乐隆看到三号显得很不高兴。
“还好吧。第一轮分数差别不是那么大。”三号最终说道。
“有些无可奈何。”陈晓蓉笑着说道，“下一轮每道题的分数是二十分，有实力的依然有机会。第一轮换分后，根据前四位参赛选手的分数的个位数，产生了一个四位数的幸运号码，是3518。电视机前的观众看看您有没有中奖，奖金是三千元。现在进入第二轮，请听第一题：新春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在家里贴上门神和对联，那么门神上的两位主角分别是谁呢？A：尉迟敬德和秦琼，B：张飞和关羽，C：项羽和刘邦，D：哼哈二将。”
乐隆觉得，正确答案肯定是“D”，于是快速地按了键。他觉得遇到自己会的题一定要快速地答题，这样才能得高分。可是出乎他的预料，答案竟然是“A”。他被一下扣掉二十分，这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听到，有的人到最后才答题，即使答错了扣的分也不会多。
第二轮题目答完，他的分数是四十五分。这一回他迫切想跟别人换分，但他又不能确定，假如电脑选择了他，他该跟谁换分。第一轮换分后，四号的分数因为是换的三号的，应该比较高，但是这一轮假如她答得不好，被扣掉很多分也很难说。他看到，三号这一轮答题比较谨慎，情绪也许是受了换分的影响，加上换了四号的分，基数不好，估计分数也不会高。他决定要是电脑选择了他，他就跟五号，戴眼镜的男子换。
这一次，除了三号没有按“换分”键，其他五个人都按下了“换分”键。
“三号，为什么这次不要求换分？觉得自己答得很好吗？”陈晓蓉问道。
“嗯！我答得很好！”三号毫不犹豫地说道。
“哦？”陈晓蓉再一次显得很惊讶，“是真的答得很好还是迷惑别人呢？现在电脑开始选择。”
电脑选择的是六号。
“六号，你想跟谁换分？”陈晓蓉问道。
六号犹豫了好一会，说道：“五号。”
“为什么是五号？”陈晓蓉问道。
“我就想看看他的分数。”六号说道。
“哦？还有这样的理由。”陈晓蓉说道，“好吧，智慧不分家，分数大搬家。六号，对换来的分数满意吗？”
“很满意。”六号说道。
“五号呢？”陈晓蓉问道。
“满意。”五号说道。
“皆大欢喜，不错。”陈晓蓉说道，“第二轮换分后，根据前五位参赛选手的分数的个位数，产生了一个五位数的幸运号码，是40656。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看看您有没有中奖，奖金是三千元。第三轮每道题的分数更高，是决定性的一轮比赛。在开始之前，大家放松一下，我问大家一个问题，说一说你印象最深刻的老师。”
轮到乐隆的时候，他说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高中数学老师。”
他心里只是想着，自己要表达的是在高中的时候成绩很好，特别是数学。
“为什么呢？”陈晓蓉问道。
“那时候我数学成绩非常好，她最喜欢我。”
“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陈晓蓉问道。
“一直都是全年级第一。”乐隆说道。
“这么厉害？那你拿过什么奖？全国数学竞赛之类的奖。”陈晓蓉兴致勃勃地问道。
“没有。离三等奖差两分。”乐隆喃喃地说道。他看到陈晓蓉有些尴尬的表情，内心很羞愧。“全年级第一”却还“离全国数学竞赛三等奖差两分”，那是个什么样的差学校啊。他没有想到陈晓蓉会这么追根究底地问他，所以每一次回答她的问题都是没有准备好的。其实她问的问题很平常，并没有问多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是自己反应能力太差，或者是因为，他在陈晓蓉面前显得太局促，内心还是太紧张。他感觉到，陈晓蓉像女神一样的光芒直射着他，使他无处遁形，使他显示出来自己的卑微和渺小。他回过头来想，其实，刚才完全可以说得过三等奖或者哪怕说得过二等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查无凭据了，谁又会去较真呢？
“好，那我们进入第三轮，最后一轮，也是最紧张刺激的一轮答题。请听第一题：《匹克威克外传》是外国哪位作家的长篇小说。A：雨果。B：狄更斯。C：哈代。D：巴尔扎克。”
这道题乐隆确定知道，不会有错，立即选了“B”。他听到了台下的工作人员的小声惊呼。陈晓蓉倒是很淡定，微笑着。乐隆又重新充满了信心，觉得要是这一轮答得好，没准真能拿到第一名呢，这一轮无论如何都要拼一拼了。参赛的其他人都答得很慢，有两个甚至是在计时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按下了答题键。在一闪念之间，乐隆又怀疑，是不是答错了？会不会是巴尔扎克？幸好，陈晓蓉很快公布了正确答案，是“B”。乐隆得了三十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二道题，乐隆觉得答案又是那么显而易见，觉得机会不能错失，于是立即作答。台下的工作人员又是一阵小声惊呼。陈晓蓉依然很淡定，微笑着。
这次，乐隆答错了。题目是误导性的，很容易让人选择错误的答案。有好几个参赛者答题始终很谨慎，包括乐隆两边的人。乐隆有些懊恼，分数被扣回去不说，自己还给人一种急躁、不稳重的印象。接下来的几道题，他答得慢了下来，又有些过于谨慎了，对或者错都没有得到或者扣除多少分。
答题就这么稀里糊涂结束了。他的总分是六十五分。他想着，这个分数肯定是拿不到名次了。不过，假如别人也都答得不好呢？他看电视的时候见过有一次好几个负分的，第一名也就是几十分。六十五分，即使得了第一，也就是六千五百元钱，何况还不可能得第一。看来只有寄希望于换分了。可是最后一轮换分，是完全由电脑选择。
乐隆希望电脑能选中自己，这样他打算跟三号换分，他估计最终还是三号答得最好。
电脑又选中了六号。
六号惊呼道：“怎么又是我？”
“你运气好啊。”陈晓蓉说道，“你可以选择保留分数、要奖品，或者跟任何人换分。选择保留分数或者要奖品的话，必须将换分机会给别人。请选择。”
“我选择要奖品。”六号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选择要奖品？”陈晓蓉问道。
“我，我不想害人。”六号说道。
“害人？”陈晓蓉惊讶地问道，“那你是能猜到谁的分数最高啰，想换的话就能换过来啰？”
“是啊，我大概知道。”六号说道。
乐隆听说六号要奖品，内心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没准六号会将换分机会给他呢。不过，他觉得这种希望是极其渺茫的，因为他跟六号离得那么远，又没有过任何交流。
“好吧，”陈晓蓉说道，“我们先来看看你得到的奖品，是一个mp3播放器。”
“太好了。”六号说道。
“奖品还不错喔。”陈晓蓉说道，“那么你要将换分的机会给几号？”
“给旁边的五号。”六号说道。
五号听了，连忙对六号说着“谢谢”。
“五号，你要选择跟几号换分。”陈晓蓉说道。
“三号！”五号大声说道。
乐隆瞥了一眼三号，见他脸色有些难看。
“好吧，智慧不分家，分数大搬家。”陈晓蓉说道。
“哇！”五号惊呼道。
“五号，对换来的分数满意吗？”陈晓蓉问道。
“满意是满意，只是不太好意思。我要请他吃饭。”五号说道。
“三号，你对换来的分数满意吗？”陈晓蓉问道。
“嗯~满意。”三号硬着头皮说道。
“换来一顿饭，很贵喔。”陈晓蓉哈哈大笑起来。她收敛住笑容，继续说道，“第三轮换分后，根据六位参赛选手的分数的个位数，产生了一个六位数的幸运号码，是169856。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看看您有没有中奖，奖金是一万元。好，现在来公布前三名的情况。第一名：五号，一百三十六分。第二名：四号，八十九分。第三名：三号，七十八分。”
乐隆没有得到名次，很是失望。他想，三号是不是会更加失望呢？本来是他的一万多元奖金，瞬间变成了七十几元。但论名次，三号还是第三名，似乎也算是一种安慰吧。乐隆看到陈晓蓉高兴的样子，又觉得安慰，至少，我没有影响到她，使她不高兴，她没有怎么注意我，没有留意我所说过的话，以及我的表现。
“好，今天的节目就要结束了，非常感谢六位参赛者的到来。”陈晓蓉说道，“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朋友们，明天同一时间我们再见！”
节目结束后，陈晓蓉走过来跟大家一一握手。乐隆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感觉她的手掌柔滑得像婴儿的手一样。她跟乐隆握手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他。乐隆感觉她的眼睛像一汪清澈的湖水。
她跟三号握手的时候，对他说道：“你是房地产销售？你能预测一下上海的房价走势吗？”
三号说道：“肯定是涨啊。”
“啊？还会涨？”陈晓蓉说道，“现在房价就已经够高的了，根本买不起。”
乐隆没想到，陈晓蓉会说她买不起房，他以为像她这样的明星，买房肯定是小意思的。她跟其他几位握完手，匆匆走入旁边的一间房间，化妆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乐隆想着她肯定是要立即卸妆。她坐下后，拿起手机来，举在耳朵边，说道：“喂，我刚才在录节目。”
乐隆没有听到她后面说的话，就已经跟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演播厅。他想着，接她电话的人好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