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漠带着沈沐到达私人包间时,吴蘅昀已经提前到了几分钟。
沈沐没敢第一反应看向吴蘅昀,而是用溜了眼包间。仿佛这样就不会紧张了似的。
包间装潢奢侈,电子设备高级,全屋采用LOW-E玻璃落地窗幕可360度。整间包间新奇的布设耳目一新,挂画的墙边立着一排艺术感很强烈的红酒架,古墨画韵味深长,大型吊灯散发着光芒。扑洒满地,落影闪闪烁烁。
吴蘅昀已有五十岁之上,但近年来保养得很好,皮肤光滑,法令纹几乎没有。
端正坐在白色羊绒沙发上,吴蘅昀身着成熟套装,气质如月,夹杂了些岁月的沉静。
见到林漠进入包间,还顺带了个肤白貌美的‘尾巴’。
吴蘅昀了然一笑。
林漠守时观念重,从来不会让人等他。但这次,由于某个特殊原因要当精致girl,说不能在偶像面前还邋邋遢遢的。
画了一个小时的妆,挑了两个小时的衣服,只要他说一句不好看,沈沐就原路返回,重新翻箱倒柜拾掇。
也真是折腾得够呛。
“不好意思吴总,我们来晚了。”林漠先行道歉。
吴蘅昀招手:“没关系,你们过来坐。”
林漠带着沈沐坐下。因为沈沐已经全身僵硬,一步也走不动了。
两人落座。看见偶像,沈沐脸颊发烫。
“这位是……”吴蘅昀手示意了下沈沐的方向,问的是林漠。
林漠介绍:“这是我公司的市场部主管,沈沐。”看向沈沐:“沈沐,这位就是LOGG的吴总。”
沈沐怔了怔,这么多年的偶像,她自然是认得吴蘅昀。不过太激动了,紧张得很:“吴总,你好好,我是沈沐。”边说伸出手,却没成想太紧张,说错了。
沈沐嗖地低头,在偶像面前丢人,想埋到地底下。
林漠无奈,却也没说什么。
吴蘅昀笑盈盈回握,态度很友好,转头对林漠说:“这个小姑娘太可爱了,我非常喜欢她。”
“啊?为什么呀?”
林漠还没出声,沈沐一听到这话,震惊不已,脑子没过滤就说了出来。
“对啊,你长得很可爱很漂亮,我还想把你介绍给我干儿子认识认识呢。”吴蘅昀别有深意看了眼林漠:“我觉得啊,我干儿子肯定会喜欢你这种类型。”
沈沐:“.…..”
林漠笑笑:“吴总就是爱开玩笑。”
“怎么会?”吴蘅昀亲昵拉过沈沐的手,没管林漠不正常的反应,自来熟说:“沐沐这么优秀,我那个干儿子都三十好几了,还没找到女朋友,迟早要成老光棍。”
偶像牵过自己的手,沈沐本来应该是挺开心的。只是他们三人坐的位置有点尴尬。
这是一条长款沙发。上面铺着毛绒绒的上等纯羊毛,很软。吴蘅昀和沈沐坐在两侧,林漠坐在正中间,充当花中一点绿。
当吴蘅昀把沈沐的手牵过去时,沈沐觉得胳膊处有点怪怪的感觉。
像触碰了一根才烤出炉的新鲜热狗。
想了想,沈沐顿时身子一僵,咻一下看向林漠。
像心有灵犀般,在璀璨灯光照耀下,林漠与沈沐无声对视。两人像被隔在了真空罩里,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丝毫听不见身边的吴蘅昀还在说些什么。
沈沐:“……”
林漠:“.…..”
两人之前挨着坐,南方的夏天热热的,为了在偶像面前留个好印象,沈沐换了身很淑女的连衣裙。林漠今天出奇穿了件休闲polo衫。
两人胳膊赤着,方才碰着还没察觉什么不碍。但现在,肌肤摩擦,热度传递,沈沐觉得她呼吸的每一丝空气,就像高压锅上热乎乎的水蒸气。
每一粒水分子,燥热又滚烫。即便包间里输送着凉凉的冷气。
沈沐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脑子一片空白。
因为胳膊触着的东西热胀冷缩了。
林漠:“.…..”
“吴总真是热情。”林漠解救出沈沐的手,也顺势解救了自己:“不过沈主管为人羞涩,一羞涩就容易犯神经病。这年头住院费太贵,所以我得替SY负责,不能把钱花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沈沐:“.…..”
日哦,林漠你妹妹的。
吴蘅昀不可思议问了句沐沐是吗?
手指一使力,沈沐暗暗拧了把林漠的腰杆。
自动忽视林漠突然绷直的身体,沈沐笑眯眯说:“是的,因为林总监经常教导我们公司的员工要无私奉献加班,舍己为人工作,最好水也不喝,饭也不吃,尿也不拉。”
“那哪行啊,这么虐待人。”
吴蘅昀果然不出沈沐所料,对林漠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一山更比一山高,林漠平时借着身份欺压人,今天沈沐倒要看看苍天到底饶过谁。
正暗自得意,她听吴蘅昀说:“尤其是女孩子,天天加班最容易长痘痘和皮肤干燥了。林总监,女孩子是拿来宠的,不是来当奴隶的。”
话到这儿,吴蘅昀话锋一转:“尤其是像沐沐这种乖孩子,如果林总监以后要是娶了沐沐的话,沐沐因为这件事跑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就后悔去吧。”
沈沐:“……?”
这情况已经出乎了沈沐的认知程度。
贪图下林漠的美色也就够了,她是真没想过和林漠除了上下级的关系外,还会有别的情况。
林漠没接招,转了话题:“众所周知,吴总的电商公司在国际上都是出名的,而电商最重要的是线上交易与公司合作。”
吴蘅昀倾身向前,把住桌上的一杯红酒:“所以,SY想和LOGG谈合作?”
经林漠这么一提,沈沐也收了那几分旖旎的心思,全部放在谈合作上。
林漠保持沉默,把机会让给了沈沐。
随着互联网信息时代的到来,LOGG的发展可谓是如日中天,蒸蒸日上。使用LOGG平台的人流量极大,这关键在于LOGG的信用度很高,也擅长采用积分制,刺激顾客消费欲。
据沈沐了解,LOGG正在K市如火如荼扩展分公司,也就是说,近期LOGG会在一定范围内寻找合适的合作公司,填补金融链空缺。
这是一块大蛋糕,谁都想来分一块。但位置却只有那么几个。SY缺的,正好就是一次机会。
而今天机会既然已经摆到了自己面前,沈沐必当全力以赴。
吴蘅昀方才对沈沐很和善,女人往往都是感性多于理性。
沈沐诚实说:“是的,SY虽然是分公司,规模小,盈利少。但是员工都肯艰苦工作,积极性高,也很团结一致。同时SY也在不断自我发展当中,而且SY是几十年的老公司,我们拥有精良的研制团队,经验丰富,这是许多公司所不可比拟的。”
“我们此次的目的主要是希望吴总能给LOGG和SY一次合作的机会,我相信大家齐心协力,SY是不会让吴总您失望的。”
说完,沈沐期待又害怕等着吴蘅昀的回复。
第一次和商界大佬面对面谈话,本就没底,更何况对方还是沈沐敬仰多年的偶像。
吴蘅昀喝了口酒,才说:“沈主管的诚意我看到了,不过LOGG和SY合作是个大案子。我得好好斟酌斟酌,给我一些时间,等会儿离开时我告诉你们答案。”
沈沐松了口气,笑着说好。只要没有当场拒绝,就还有希望。
过后的时间是林漠和吴蘅昀的主场,两人谈的内容很高深莫测,涉及到了许多商业名词,比如IPO、ETFs、LOF……等等。隔行如隔山,沈沐听得一知半解。
今晚太过迷幻,沈沐多喝了几杯酒。
她酒量不大,但也不小。可这红酒是1983年出产的Brandy。香气奔放、入口甘洌、回味强劲。没一会儿就脑袋晕晕乎乎了。
跟林漠简单交待了下,沈沐去了洗手间。
门关上,包间里的两个人,开始了不一样的对话模式。
“哎,儿砸,你对沈沐什么感觉啊?”
吴蘅昀大剌剌躺在沙发上,哪里还有不久前的优雅之姿。
干儿子这事儿,其实是吴蘅昀死皮赖脸认的。
吴蘅昀很少会在商界失手,可有次偏偏就中了林漠的计,一败涂地。
吴蘅昀恨得牙痒痒。
许是林漠颜值高,吴蘅昀恨着恨着就爱了。她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做人老婆,仔细一想,那就做人老妈吧。
林漠放下红酒杯,说:“你对还没娶进门的干爹什么感觉,我就什么感觉。”
吴蘅昀嘁一声。
“闷骚,你这人就是闷骚,和你那干爹一个样。现在不赶紧动手,像沐沐那种姑娘,迟早被人给撬走。”
“不会。”林漠语气肯定。
吴蘅昀眉一挑:“你又知道了?”
林漠平静说:“我看中的女人,谁抢得走。除非那人想身败名裂,亦或者是断子绝孙。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把人关在笼子里逗着玩,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自相残杀。”
吴蘅昀后背发凉,觉着干儿子比她还阴险。
-
打开水龙头,沈沐正在补唇妆之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沈沐,你在这儿!”
沈沐就是死了都能辨认出唐斯屿特有的腔调。
声音粗犷、还有点儿浑厚。即使洗手室还萦绕着满屋的水流声。
沈沐关了水龙头,转身看人。
刚才用水泼了把脸,沈沐脸蛋湿湿的。冷白的皮肤细腻,头顶上的光线也白,但没有沈沐那般有生气。精巧的下巴挂着一滴莹润的水珠,要落不落,特挠人心肺。
唐斯屿怔在了原地。
“嗯,”沈沐笑了笑,对着唐斯屿打招呼:“好巧啊,上个厕所都能遇到你。”
唐斯屿没立马说话。
他和以前一样,穿着随意,黑夹克、工装裤,是典型的糙汉。
这一点和林漠恰好相反。回忆了下,沈沐觉得林漠是个精致主义者。穿过的衬衫西裤好多都出现在时尚杂志VOGUE里面,稍稍成熟,但总走在时尚前沿。
走几步,唐斯屿把手里夹着的香烟,麻溜扔进蓝色垃圾桶里。沈沐猜测他就是来这里抽烟的。
在中学时,沈沐不喜欢抽烟的男人。可随着年龄的变化,男人抽烟这件事情,在她看来,其实非常有男人味儿。
沈沐不抽烟,可她此刻忽然很想知道,像林漠那种精英成熟男,有没有在私下放纵沉沦抽过烟?那又是一种怎样的风景呢?
“那天晚上我去你公司找人,你是不是知道?”
唐斯屿喉咙带着一丝暗哑,微微的烟酒嗓。
沈沐背靠洗手台:“知道。”
“你不想见到我,一直逃避我,是不是你还喜欢我?”
不想见他是因为懒得见。逃避他是因为怕麻烦。他哪来的迷之自信说这些话?
沈沐噗嗤一声:“唐斯屿,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又不是人民币卫生巾,我干嘛要一直喜欢你贴着你。”
脱离了资本主义的剥削和桎梏,沈沐就不是个安安分分的老实人。
唐斯屿站在沈沐面前,嘴唇上有短短的胡茬,周身散发着酒气。
“沈沐,当年提出分手是我错了。我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我太过自我中心。我该死,都分手这么几年了,可老子就是犯贱忘不了你。”
沈沐掏掏耳郭,耳膜被唐斯屿声音震得发疼。
她平素最怕的就是那些装深情男二的男人,早些时候不珍惜,到现在才净说些‘我忘不了你、我一直爱的都是你’这种废话。
这个世界上,什么债务都好还。可唯独情债,剪不断理还乱。
所以沈沐索性一把火烧了它,多省事。
“幸好你还犯贱到有药可救。”沈沐向后薅了把头发,说:“唐斯屿,咱们都干脆点,行吗?”
唐斯屿退后一步,点点头:“那好,我干脆点。既然我当初能用520封告白情书追到你,这次也一样能行。”
沈沐翻个白眼,心道你干脆个屁。
兜里手机响了,是林漠,问她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沈沐说马上。
“我领导叫我了,就先走了。”沈沐错过唐斯屿时,酒味浓烈,提醒他:“你还是少喝点酒吧,别不惜命。很多人想要一条命都没办法的。”
唐斯屿眼眸一亮,心里甜滋滋的。
沈沐就是那种人,口是心非。明明关心他,却还满不在乎。
然而,唐斯屿才乐呵几秒。
鞋跟踩在地板上清脆有力,沈沐折回来,特地强调说:“还有,你别误会,我刚刚可不是在乎你。我只是以一个路人的身份提醒你,别到处乱死,要知道清洁阿姨们处理弃尸是很辛苦的。”
唐斯屿:“.…..”
沈沐走后,唐斯屿摸出兜里的烟,像个大男孩靠在墙上抽了一支。
有些迷茫和无措,他渐渐阖眸。
“你想追沈沐?”倏然,耳边传来一道男声。
唐斯屿睁开眼,瞳孔猛地收缩。
“我帮你。”林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