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京都,褪去了春意浓浓,迎来骄阳似火。
面对逐日升高的气温,城里的百姓们不仅衣裳渐少,就连食欲和胃口也小了。
街上的行人顶着烈日走得有些昏沉,而这个时候,街角的某处突然出现两个人,他们从家中抬出来一张桌子摆在街上,桌面上内嵌了一口大锅,其中一人蹲下身子起火,又起身朝锅内倒了半锅的油。另一人也没闲着,将一个折叠的木支架立在一旁,只见上面写着:关式秘制臭豆腐。
人们有些好奇,臭豆腐是什么,没听说过,于是纷纷好奇围了上来,有一人围观便有第二个,渐渐的,周围站满了好奇的人,他们都对这个所谓的臭豆腐很感兴趣。
未知,有时候是恐惧的,有时也会害死猫。
不多时,油锅滚烫起来,往锅里放入几块臭豆腐,一股奇妙的味道从锅中冒出来。
“我去,什么味道!”
“真是臭的豆腐啊,有够臭的!”
围观群众立刻后退,脚步出奇的一致,一直退到几乎闻不到才罢休。
陈鸿跟关兴河并不在意,继续忙着手头的事,一块块豆腐炸熟,就放到锅上的铁网上沥干。关兴河一边炸,一边开始吆喝起来:“新品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都来看一看嘞,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吆喝完,关兴河突然小声的问一旁的陈鸿:“陈公子,这样真的行吗?”
“肯定行,你看,这不就有人来了吗?”
关兴河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缓缓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捂着鼻子、踌躇不前的仆人。
“哐当”一声,关兴河手中的锅铲脱落,砸到桌子上。
“府……”
中年男子一抬手,示意关兴河不要继续往下说,关兴河这才咽了一口口水,不过他再也没法保持镇静,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您也打算来一份吗?”
“对。”
此人寡言少语,却令关兴河态度大变,陈鸿有些好奇,于是靠过去,问关兴河:“关叔,这人你认识?”
关兴河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见其没有过多反应,这才回答陈鸿:“这人就是府尹大人。”
“府尹?”
这人便是应天府的府尹柯绍傅了,陈鸿之前营救关兴河的时候,他已经离开现场,所以两人并没有碰面。
陈鸿眼角略微抖动,心思活络起来,面前这人虽然穿着朴素的便装,但是掩盖不了他不威自怒的气质,想必也是有来头的人物,既然是府尹,外地的的府尹凑巧来京都这样的事情概率应该很小,那么,极有可能是京都应天府的府尹。
他的表情精彩了起来,不论如何,一介府尹来买臭豆腐,肯定是一个很好的宣传,他甚至很惋惜,如果自己有相机,那肯定要拍下府尹买臭豆腐的照片,然后挂在一旁,这样的宣传力度肯定很大。
关兴河手脚动作很快,用荷叶包好臭豆腐递给柯绍傅,荷叶是洗过的,上面还很细心的插着几支签子,以免手上沾满油。后者将荷叶打开,吃了一块臭豆腐。
“不错,热过之后更好吃。”
热食总是比凉食更有滋味,在逐渐习惯这味道之后,柯绍傅吃的愈发津津有味,在场的围观群众一见,嫌弃的眼神逐渐化为疑惑。
“真有这么好吃?”
“那味道那么臭,怎么能算是小吃呢,这人会不会是托?”有个精明的人提出质疑。
“不对啊,这人我好像有些印象,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咱们的府尹大人!”一旁的行人反驳他。
“哪个府尹大人?”
“还有哪个?”那人一脸鄙视的看着旁边没有见识的小子,“应天府的府尹大人,那个传奇的柯青天!”
“是他!”
众人吃惊,府尹大人居然这么重口味?不会吧!
但是眼见为实,府尹大人不仅喜欢吃,现在已经准备吃第二份了。
“府尹大人,实在不好意思。”陈鸿突然站出来,“我们的臭豆腐不容易做,人手又不足,所以每天限量提供,一人一天只能买一份。”
他敢拒绝府尹大人!府尹大人脾气可不好,他不怕进大牢吗?
周围的人无一不捂着额头,有人在担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人已经退出去打算叫亲朋好友一起来看热闹。
柯绍傅盯着陈鸿许久,笑出了声,四处瞥了几眼,又看着陈鸿笑道:“有买有卖,我出了银子,为什么不能买这豆腐?”
陈鸿不卑不亢,他没有听过柯绍傅的传奇人生,不过,即便是听了,自己也不会害怕,陈子行说过,只要自己不惹事,除了皇帝来,什么人他都会帮忙抗下,既然陈子行坑了自己一把,那自己不坑回去,多不好意思。
“小子刚才说了,每天能做的臭豆腐就那么多,要是你全买走了,那其他百姓吃什么?鄙店的宗旨是公平公正,所以,不好意思了府尹大人。”
公然顶撞府尹,陈鸿不急,众人急,关兴河更急,什么你的店,这明明是我的店,现在得罪了府尹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他想起了之前柯绍傅那副威严的样子,吓得双腿直发抖。
很有意思,柯绍傅竟然没有生气,他饶有兴致的问道:“既然知道我是府尹大人,就不能破例一次?”
“别说府尹大人了,就是当今圣上来了,一天也只能买一次。”
我没听错吧?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也敢说!众人皆惊,有些胆小的甚至悄悄后退几步,准备离开,以免惹祸上身。
一向镇定的柯绍傅也不淡定了,他收起笑容,眉头微微一皱,静静地看着陈鸿,良久,缓缓点头:“好,好一个公平公正,老林,我们走。”
众人纷纷让出了一条通道,显然是不敢触怒这位府尹。
“完了完了,看样子府尹大人生气了,这个姓关的日子估计不会再好过了。”有看热闹的人得出结论。
关兴河抓着陈鸿的手臂,担忧的看着他,很明显,他也觉得这事麻烦了。但是陈鸿却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关兴河不需要担心。
走了几步,柯绍傅突然开口道:“老林,明天记得早点来排队。”
反转再反转,在场的各位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柯绍傅消失在街头,这才有人嘀咕:“府尹大人这应该算是不生气吧?”
“那东西真的好吃?”
“老板,给我也来一份!”有机灵的人,早就撒开步子冲了过去。
“我也要!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