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柳承认自己的确不是什么“懂规矩的大家闺秀”。
毕竟古代对女子这么多束缚的条条框框,她就算想死记硬背下来,那也得花个一年半载的。
可“野蛮女子”从何而来?
她今天稍微再老实一点,就要和春玉一起在阴间主仆相见了!
洛茂川顺着洛元柳的视线瞥了一眼身旁闹剧,却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得轻叹了口气:“柳儿,爹并非有意责怪于你,可今日你伤了自家姊妹,又对长辈恶语相向,爹听闻了这些事……也是吓了一跳啊!”
“可女儿不懂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洛茂川本想对洛元柳苦言教育,万没想到洛元柳单单这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将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懂何为对林姨娘恶语相向,她先对我出言讥讽,又包庇做错了事的三妹妹,便是我说上两句,又有什么不可以?长辈是长辈,妾却是妾,两码事。”
她又是掰了瓣橘子,哪似辩论,分明更似她压倒性的给洛茂川灌输自己的道理。
林氏本还能楚楚可怜的哭啼出声,一听那个不衬她心意的妾字,脸色当即便黑了大半。
“老爷,妾身又哪知事情原委,不过是见大小姐出手伤了自家姊妹,好言出口相劝罢了!且不说究竟是不是三姐儿做的,就算是她做的,不过是个婢子罢了,何至于伤了姊妹和气啊!哪知大小姐非但不听,还、还……”话音未落,林氏便又哭了起来。
姊妹和气?
洛元柳差点没笑出声,翻遍整个尚书府,只怕这个不重姊妹和气的罪名,怎么论也论不到她的身上来。
“婢子便可随意处置了?”
“自然可以!”林姨娘甚是笃定:“这做事不利索的奴才,不说是发卖出府,就是随意处置了,那也要听主家的决议!”
洛茂川眉头紧锁不吭声,心却早已偏到了林姨娘那一边。
“是么?”洛元柳冷嗤一声,一时气急,连橘子都拍在了一边。
“可就算是死契的奴才,那也是个人,怎能随意处置?更何况春玉可是签了活契的,你还能如何替三妹妹辩驳?到底是该算林姨娘管教不利严加处置,还是该送到衙门去好好论处一下此罪?”
洛元柳曾听春玉提起过死契活契这么一茬,便有这么个印象。春玉虽是自幼卖给了尚书府,但那会先夫人仍在,见春玉懂事又命苦,便做主给了她活契。
春雨为人仔细良善,自然也会将旁人待她的善意妥善收好,她没有其它去处,便在尚书府中多留了数年。
“你胡说!”洛思嫣羞愤的脸色通红,指着洛元柳大声责备:“我、我何时做过这些事!明明就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硬将这些事硬推到了我的身上,你当爹瞧不出你那些剂量么?哼!”
其实洛元柳有时候吧,还真的挺心疼洛思嫣。
毕竟脑子不正常,养这么大也不太容易。
要说脑子吧,自然是比不过洛凝雪的,否则又如何会日常被当枪使?
再比洛茂川的重视,别说是和有“先夫人滤镜”的洛元柳比,就连和洛凝雪比都成问题。
按说这般境遇明明该养出一个内敛谨慎的性子,洛思嫣如此飞扬跋扈,估计与林氏有意无意的教育有关。
“够了!”洛茂川一拍桌案,镇住了喧闹的局面。
“我不论此事到底因何而起,事因终究不过是个奴才,你二人是姊妹,本因携手扶持,怎能动起手来?何况动的还是刀子!”
林氏顺势哭诉道:“柳儿,今日若不是你妹妹命大,只怕这洛家便要少位小姐了!”
洛茂川又是懊恼的叹了口气,劝道:“柳儿,今日过处在你,你向你妹妹认声错,便将这事翻了篇吧!”
还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瞧见。
洛元柳瞥见洛思嫣那一脸得意窃笑便忍不住一阵反胃,她还念着林氏今日请她回来是要故作“良心发现”,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给她表演一出“良心喂狗”?
“我并未做错事。”
洛元柳端身站起,已有压过众人的威仪:“分明是思嫣做错了事,父亲却让我认错,父亲便是这般在朝堂为官的?幸好,我本就没有让父亲裁决此事的打算,毕竟——这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又何况是自家的事?”
“现下我手中铁证如山,我便与思嫣妹妹衙门一见吧!”
一听洛元柳手中握有证据,洛思嫣当即就变了脸色。
然而洛元柳丝毫不听身后洛茂川的挽留与劝阻,大大方方的拂袖离去,与洛凝雪擦肩而过,更是添了洛凝雪的怒意。
不识好歹!
洛凝雪自诩自己守矩懂礼,见家中长辈议话,便十分乖顺的在门外吹了半晌夜风,听着屋内的动静儿。
“小姐,奴婢方才听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了。”洛凝雪身旁的婢子芳秋谄媚笑道:“这事一准是三小姐做的,当时大小姐还是带着那位太子殿下来问得三小姐的罪。”
“这又如何?”洛凝雪望着掌心淋漓伤口,话如霜冷。
“小姐,您想,既然大小姐执意要与三小姐在衙门论个公道,那一准是要请这位太子殿下做认证。您不是正愁如何借那位太子殿下,在大小姐身上做些文章吗?这待嫁女子在婚前与男子私下相见,只怕……天家是忍不了的。”
是了。
天家人最重荣誉,所择选的女子容貌家境礼法皆要是上等,怎会容忍坏了规矩的女子?便是洛元柳有再大的福分,也开脱不了不守妇道的罪责!
如今倒是机会自己送到了眼前来,洛凝雪不由暗喜。
“芳秋,你如今很聪明。”洛凝雪的嘴角扬起一抹欣愉的弧度,她满意的打量着芳秋的容貌,只觉自己早前过于木讷,忽略了身旁这颗明珠。
“我记得你早前提起想要返乡侍奉父母,找个好人家,对不对?”
她满不在乎地取下发上青簪,递到了芳秋手中:“此事做好了,我将你的卖身契交还给你。”